第54章 第54章
“可实际上二爷可比这狠辣无情的多了。”
“咱们的人先是听说了祁州冯宅走水的事，顺着查下去，就发现失火前陛下曾在冯宅留宿，也是那晚走的水，在此之前冯家的下人们倒换了一批，之前伺候的人几乎都被发卖到外地去了，也是废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了其中几个，这才知道，原来当年二爷早就起了杀心，但是被卫氏躲过去了，她带着南姐儿躲到了卫家的一处庄子上，为了找她，二爷还把卫家大爷给抓进了大狱，卫家一个都没留，都被逼死了。”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卫氏又出现在了冯宅，下人们也很诧异，因为二爷当时看到她也很惊讶，只是这次，二爷亲手把她送到了陛下的榻上。”
“什么！？”范氏闻言忍不住讶然。
“听说是用了药，陛下本是很满意的，结果当天晚上那卫氏就自焚了，一把火，把自己烧了个干净。”
“竟是她自己。”
李嬷嬷也很是感慨，“是啊，真是个烈性子，不过也确实是个可怜人。”
范氏扯出一个有些嘲讽的笑，“是可怜，可这世界上最不缺可怜人了。嬷嬷，我如今明白了，这世间女子，凡是与情爱沾染上干系，便是个可怜人了，就算如今还不是，迟早也会是的。”范氏眼中的恨意愈发藏不住，“嬷嬷，我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女郎您吩咐。”
“我要定京城人人皆知这卫氏之事，我要冯家人名声尽毁，我要冯若南死，我要她做不成那太子妃之位，我要冯道宏断子绝孙、孤苦一生！”范氏只要一想到自己所承受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便恨得牙痒痒，她现在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境地了，左右她已经被冯道宏折磨的面目全非了，那冯家人又凭什么踩着她的血泪往上爬！她要毁了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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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道宏见过范氏后并没有直接回院子，而是让人去把史思琼带到了冯道义的私牢，冯道宏去过几回，因此门上的人都认识。
起初史思琼还死不承认，两轮拷打下来便只会呼喊救命了。冯道宏不解恨，亲自拿了蘸了盐水的鞭子又抽打了两轮，打到史思琼的身上脸上血肉模糊才罢手。
史思琼哪里见过这阵仗，冯道宏问什么他便答什么，再没有了小心思。如今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他本是老实人，可却没经住诱惑，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这一步，他后悔极了，可是再后悔也没有用了。
处理了史思琼，冯道宏又回到了冯家，他径直往关着窦姨娘的柴房去。
窦姨娘的情形显然要比范氏好得多，不过冯道宏没有在意，他也没进去，只在门口静静的看着这个他以为一直以来都对自己死心塌地的人。
其实他也没有多喜欢窦姨娘，不过是看她那么多年了一直想嫁给自己，而自己已然没有束缚了，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一样，他纳了她做姨娘。
窦姨娘在他身边多年，看冯道宏没有进来的意思，也猜的到他肯定去找过史思琼了，只怕自己已经没有活路了，可她的儿子，她的儿子还那么小，她一定要想办法让他活下去，
“二爷，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毕竟你从来也没把我放到心里过，就算你不承认，我也知道，你心里其实只有卫姐姐，可我也是女人，我也爱慕了你那么多年，我也会倦的啊。何况对卫姐姐你都能下得去手，对我又能有几分真心。”
“二爷，午夜梦回时，你可会后悔？”
冯道宏看上去没有一点波动，他平静的对窦姨娘说：“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窦姨娘心落了半拍，眼泪忍不住簌簌落下，她太了解冯道宏了，知道他这是跟自己没话说了，打算送自己上路了。
“二爷，皓儿是你的孩子，是我骗了史思琼，我为了让他与我在一处，可皓儿当真是你的啊，不信，不信您找人去验。”
“好，我会去验证的，你去吧。”
几个下人进到柴房将窦姨娘抓住，她看着冯道宏要离开的背影，道：“二爷，我曾经很是羡慕你与卫姐姐，以为我也能做到。可你太过凉薄，你这辈子注定孤家寡人。”
“要是一切都可以重来就好了。”那么她不会被冯家的繁华迷了眼，不会以为自己也能像卫氏一样得到冯道宏的心，不会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来给冯道宏做妾，不会把自己的后半生所在这一方柴房里。
可惜没有如果，她始终是那个羡慕别人家糖的小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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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没，窦姨娘死了，昨夜被抬出去的。”次日清早，冯家的两个仆妇凑在一起碎嘴主人家的事。
“怎的就死了，不是还怀着孕呢吗？”
看看旁边没有人，两人凑得更近了些，“听说啊，是偷了人，活活被勒死的，那脖子都被勒断了半截呢。”
“天神菩萨啊，这可是一尸两命啊。”
“是啊，昨日半夜从厨房后头的角门走的，我家那口子出去方便恰巧看见了。”
“这两天小心些做事吧，省的触了主子的霉头。”
冯家里暗流涌动，还不知道外头已经沸沸扬扬了。
李嬷嬷心疼范氏，她想要什么自己都会尽量帮她拿到，更何况是现在这个模样的范氏，她想，就算昨天范氏让自己去刺杀皇帝她大概都会想法子去做的，更何况是这些事。
所谓骊宫真相的话题度本就高，再加上上头越是想遮掩，下头的人越是好奇，因此当有人传播相关话题的时候，众人很快便知晓了。
一开始先是有人生成自己手里有证据，肯定了骊宫就是皇帝的狎妓之所，而后又爆料皇帝其实是受人蛊惑才有此癖好，甚至还有阆州人称确实如此，起码皇帝在阆州时并不曾如此过。
流光一直关注着定京城中舆情的走向，只是在这之前相关流言太多，流光也只以为是与之前一样虚张声势罢了，再加上她并不清楚卫氏所遭遇的具体事件，冯若南只告诉过她母亲是被父亲逼的自焚的，不知道这其中还有皇帝的事，直到出现一个声称自己是祁州而来的人，她才警觉起来，只是为时已晚。
那人到了定京也不忙着安家落户，而是住在客栈，每日去茶楼酒肆散播谣言。
他声称自己是原祁州通判也就是如今太仆寺少卿冯道宏在祁州的家仆，先是讲述了当年皇帝带兵攻打祁州之时，身为祁州通判的他竟劝同僚放弃抵抗，亲自开城门迎接当时还是叛军的皇帝进城，极尽阿谀奉承，可怜百姓们被那些兵士欺侮抢劫，而冯道宏视而不见，反将自己的发妻送到了皇帝榻上。如斯美人，即便已为人妇，皇帝仍然喜爱的不得了，可惜那是个烈性子的，即便冯道宏给她用了□□物使她屈服，事后竟还是自焚了。
“真真是个烈性子，若不是此事牵扯的是皇帝，都能追封贞洁烈女了吧。”有人感慨。
“这种脏了身子的妇人如何能被追封，况且即便是她不愿，皇帝也是因她染上这癖好，白白葬送了这许多好人家的女郎。”
“就是，若不是她那本事厉害，勾的男人没了魂，怎会让人变化如此之大。”
“等等，冯道宏的发妻不是右相的侄女吗，怎会在祁州？”有人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我突然想起来，那新定的太子妃不就是这冯道宏的女儿吗，听说之前是在祁州养病，可是她据说已经及笄了啊，从未听说那范氏有过孩子啊。”
“不是范氏的孩子，当时她回京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那冯道宏跟外室生的孩子，所以才一直养在外头，如今一看，这冯家莫不是骗婚，明明有了发妻竟还称作从未娶妻，那范氏也是个可怜人。”
“哎，我记得当年冯道宏一回京就连生两级，成了如今的正四品，你们说，会不会就是因为冯道宏看重了这些好处才娶得范氏，毕竟那范氏的伯父可是右相。”
“我的老天爷啊，我突然有个想法，你们说，莫不是那冯道宏为了这些所以杀了发妻，还因此跟皇帝有了勾连。”
“我就说凭着冯家的家世，太子妃一位怎么都落不到他们家，如今倒是说得通了。”
“哎呦，她母亲可是伺候过皇帝的人，说好听些也算是半个娘娘了，她竟然要嫁给皇帝的儿子，哎呦，世风日下啊。”
“对啊，你这么一说我才想到，这成何体统啊。”
“我看那太子妃也不是什么好的，指不定就是随了她母亲的狐媚功夫，天生会勾引男人。”
“她有个那样的父亲，还从小没人教养，如何担得起这太子妃之位。”
“……”
李嬷嬷向来是个有脑子的，她知道比起让人相信什么所谓真相，人们更愿意相信自己推理出来的结论，因此她并没有让人直接抹黑冯家，而是根据当年的事编了个故事，再找几个人适时“提点”几句，让众人自己推论，再给出一些所谓的证据，他们便会确信自己的推断，即便这证据是真是假并无人可知，因为人只会注意到自己想要注意到的。
不得不说李嬷嬷果真是个历害人，短短几日，定京城爱热闹的百姓几乎都参与了其中，连一开始只是好奇所谓“骊宫真相”的人也被吸引，就连宫里她也没放过。
宝相宫中，淑贵妃一面吃着冰镇过的葡萄，一面听自己的宫女说皇后去找皇帝商议如何处置这流言之事，却被皇帝一脚踹翻在地，至今都下不了床的事。
“陛下初听传言，大怒，扬言要杀了那传播流言之人，皇后娘娘偏是个不会看眼色的，非要陛下这时候废了那冯四姑娘，改立他人为太子妃。”
“陛下哪有心思管这档子事，偏生皇后娘娘不依不饶，还怨怼陛下不为太子着想，也不听她的进言定了冯四姑娘为太子妃，这下果然出了事云云，陛下便更恼了，一气之下就将皇后娘娘踹倒在地，都这会子功夫了，听说还卧床呢。”
淑贵妃听完一笑，“这皇后可真是蠢出生天了，这不是上赶着去找不痛快吗。”
“是啊，奴婢就不明白了，郝氏这样的怎么能在这皇后的位子上呆了这么多年，以娘娘您的才智才该是这后宫之主呢。”给淑贵妃打扇的宫女道。
“你懂什么，就是这样的蠢货当皇后才好呢。就凭着我父亲是右相，皇帝就不可能让我坐上皇后之位，既然如此，与其让其他家世好的女郎争到这位置，还不如让郝氏在这位子上老老实实呆着。”
闻言宫女立刻赞道：“还是娘娘聪慧，我等望尘莫及。”
金銮殿内，郑世肆正气的在烧折子。
他本就因着骊宫一事被曝光而烦的不行，还没想好究竟要怎么处置谢松洲他们，谣言就开始四起。可他并没有去阻止，因为他知道若是自己表现得太过在意就会显得心虚，于是他找了许多人传各种谣言，这样什么样声音都有，真相才会被更好的掩盖。可他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利用这事把当年祁州的事抖落了出来。
是，他是做过，可那又怎样，他是皇帝，这天下都是他的，几个女人算什么，能死于他的身下是她们的荣幸，被他赏给那些太监侍卫也是她们没本事，谁让她们都不能给他那种快感，卫氏带给他的那次，由身到心的满足感。
他是皇帝，他要什么，这天下的人都应该争抢着送到他眼前，即便是他们的命。可他们呢，除了议论他说他的不是，就是拿他与前朝的兴元帝作比，兴元帝算什么，还不是死在了他的刀下。他们又算个什么东西，什么都不是的东西也敢对着自己狗叫。
郑世肆突然想到，他是万民之君父，身为父亲，孩子若是不听话那自己应该教导他们，所以百姓不听话，他也需要教导他们，还要让他们都忙起来，省的一个个每天闲的没事干只会对他的天下指手画脚。
“来人，宣计相、中书侍郎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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