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去留
临近月底，财务部的工作明显密集起来，许如蔻也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应付。
她手上有几个分子公司的账，再加上区域公司几个模块的财务工作也压在她身上，这些工作在一个月内完成并不轻松。
这个月她因为私事请了几次假，现在时间就更紧凑了。
财务部的岗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人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来完成别人的工作，她只能加班加点高效做事，以求尽快完成工作。
午休后，她正专心录凭证，周成让人把她喊进了办公室。
许如蔻疑惑，一般月底最忙的时候，周成不会布置任务给下属，这次单独找她不知为的什么事。
她心里只想着赶紧把手头的工作做完，也没有仔细推敲，急忙进去里间的办公室找他。
许如蔻敲门进去，周成已经在位置上等。她转身关了门，坐到周成对面的椅子上，等着他先开口。
周成笑笑，面色如常。
“小许，你来公司也有很多年了吧，好像我来的时候你就在了。”
她如实答：“嗯，我一毕业就在盛安工作了。”
周成：“你做事认真、严谨，跟同事的关系也都处的很好，我记得你在公司工作以来就有两次被评为优秀员工。”
许如蔻心中升起一股疑云，现在既不是季度末考评的时候，也不是评优评先进的风口，周成这会子聊起她的工作史，怕是有什么变动。
她内心隐隐不安，但面上仍不动声色，微笑着客套，
“谢谢领导的肯定，我会继续努力。”
周成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再往前走一步？许多比你后进来的同事都升了职，论能力你其实并不逊色。”
许如蔻怔怔地看着他，嘴唇微张，明显吃了一惊。
她的第一反应是怀疑事情的真实性，但是她的听力很好，这是真真切切的事实，而后她的心往下一陷，有种难言地失落。
怎么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提升职的事？她沉默地看着周成，眼神复杂。
周成却好像没看见她满面疑狐的表情，继续说：“财务部经理助理的职位还有空缺，我打算推荐你。”
他说话的时候始终含着笑，许如蔻却琢磨不透这层笑容背后真正的含义。
顿了顿，她艰难地回答，“我想考虑一下。”
许如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悄悄打量着周成的反应，但他仿佛没有多少惊讶，只是淡淡地回应，“好。”
她心里立刻警惕起来，整个神经瞬间绷紧，下意识地站起身。
因为起来得太快，椅子一下子往后退，与地面刮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安静地房间显得格外怪异。
她退到门口，指尖碰到把手，触感微凉。
周成在她身后缓缓地开口：“许如蔻，人有时候应该往前走一步，你放弃一些东西，才能拥有更好的，记得这周给我答复。”
许如蔻出来的时候脸色阴晴不定，苏蕾悄悄朝她挤了挤眼睛，用唇语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了摇头。
她一毕业就进了盛安财务部，转眼已经8年，几乎把自己最宝贵的青春年华都献给了盛安。她从来不争不抢，对工作和生活按部就班，她总能把上面交代的工作完成地很好，却从不出风头也不抢功劳。
财务部的人来来去去，她见证了许多人的升迁，许多人的离开，知道自己从来不在上司的升职候选名单内，她也乐得做一个清闲之人，就像一条不会给任何人造成威胁造成负担的咸鱼。
她预感到周成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他希望她放弃什么，又能拥有些什么？她的手不觉攀上了腹部。
据许如蔻所知，周成比许如蔻晚两年进入盛安，一开始在集团的审计部和财务部分别轮岗了一年，才被派到h市的区域公司任财务副经理，两年后升为财务经理。
他三年前离婚，有一个10岁读小学的儿子，据说离婚的原因是因为前妻出轨，之后就一直单身，自己带着孩子。
周成性格沉稳，对待工作极为严谨，而且心思深沉，从不轻易向旁人展示自己的喜怒哀乐，在外人看来多少有些不平易近人，不过这些也正是作为财务经理的好处。许如蔻就自问不能做到这样假面示人，总觉得端着太累。
刚刚周成的一番话无疑是想让许如蔻做出抉择，她总觉得在升职这件事上，周成做的太过刻意，然而目前知道她离婚并且怀孕的人只有顾南忆。
下班后，顾南忆拎着电脑包，坐电梯到负一层开车，他拿出钥匙对着不远处的车子按下解锁键，车灯闪烁，他意外看见柱子边站着一个女人。
显然她已经在边上等了许久，而且刻意将自己隐藏在柱子后面。
不等他开口，许如蔻已经率先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顾南忆觉得好笑，这个女人要来找自己不会先跟自己说一声吗？干嘛巴巴地等在这。
他不慌不忙地坐上车，看到许如蔻眼里难言的怒气，接着她眉毛一挑，咬牙切齿的说：“不知道顾总有没有空，我想耽误你几分钟的时间。”
顾总，此时顾南忆感觉他们又回到了原点。
他没有回答，而是发动车子，迅速开出了车库，许如蔻忙系上安全带，她觉得身边的人好像有些失控。
“我有空的很。”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朝着马路开去。
下着雨的路面上一辆车子疾驰而过，扬起一片水雾，许如蔻看着外头下着绵绵密密的春雨，不禁有些心烦意乱。
她眉头微蹙，抿着嘴一言不发，暗骂自己太怂，刚才在停车场酝酿好的气势竟全然被对方嚣张的气焰盖住。
顾南忆见她气鼓鼓的不说话，渐渐放慢了车速，打了转向灯，将车子缓缓停靠在了路边。
许如蔻望了望后视镜，四周的车流仍川息不绝，车子内隐隐能听到汽车与地面急速摩擦的声响。
“喂，你就这样停在路边，不怕被开罚单啊。”她忍不住出声。
“看你这样生气，你觉得我还能专心开车吗？”顾南忆两手一摊，开罚单总比出车祸好。
许如蔻稍稍冷静下来，她目光如炬，冷冷地说：“顾南忆，你把我的事告诉谁了？”
顾南忆神色中有几分诧异，厉声道：“你这样来质问我？怎么，你遇到了什么事？”
许如蔻冷哼一声，“我来质问你？是，这件事公司里除了你没有别人知道。”她清楚的记得那天他在电梯里说过的话，理所当然的认为是顾南忆听到了她和宋清河之间的对话，否则怎么会在电梯里对她发出“灵魂的拷问”。
“因为我知道你就认定是我说的，你这女人的逻辑思维是不是有点问题？”
逻辑思维有问题？许如蔻顿时羞愤难当，感觉回到了当年时常被他“羞辱”的高中时期，这个男人总是能三言两语就刺激到她的神经，让她抓狂。
许如蔻不服，她开始叙述事情的始末：“今天一早我上班，周成就把我叫到办公室，说要给我升职。”
“升职，这不是好事吗？”
“什么好事。”许如蔻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要升职早升了，不会现在才轮到我。”
“你怎么就笃定不会轮到你？”
“呵呵，你们这些男人怎么会懂得一个已婚未孕女人的悲哀。”
顾南忆暗暗叫怕，这女人又开始一棒子打死一群人。
“公司不会让一个随时准备生孩子的女员工升职的，而且财务部有个规矩，凡是升职的人，都要先去审计部轮岗半年，而且升职后极有可能会被派到各个子公司监察业务，会有一段时间经常出差。”
“周成跟我说了一些话，我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他肯定是知道我的事情了，并且以升职为由让我做决定。”
顾南忆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许如蔻认为是自己把她离婚怀孕的事“泄露”给了她的上司，然后希望她的上司以升职为由来让她打掉孩子。
“所以，你认为是我告诉周成的？”
许如蔻不吱声，顾南忆再也压制不住怒气，“许如蔻，你凭什么认为是我，我为什么要告诉周成你离婚和怀孕的事。”
他已经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但还是能分辨出他言语中的怒气。
许如蔻愣住了，她先前笃定这件事是顾南忆走漏的风声，却没有想过凶手犯案是需要动机的。
“或许，你是小心说漏嘴的呢。”她的气焰已经灭了大半，此刻先声夺人的她又一次处在溃败的边缘。
两军交战必有一输，从前在他面前吃瘪的画面一闪而过，她莫名有些心虚，觉得此时他们的对话听起来像极了情侣之间的争执。
“答应你的事，我绝不会。”顾南忆的语气软了下来，此刻他也很想知道她的决定。
半响，他听见她喃喃地说，“我舍不得它。”
她低下头，好似有点无力，“我不知道它现在好不好，它已经是一个生命了不是吗？我一直在期待它的到来，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决定不要它。”
“我要怎么办？你们要我怎么办？”许如蔻现在毫无头绪，她想不到周成突然要给她升职的理由，也想不好孩子的去留，好像都全世界催着她做决定。
顾南忆一下子没了脾气，心底的柔软起了涟漪，他叹声道，“既来之则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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