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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临时的爱情


刘小菊刚回到宿舍门口,一个人影就从楼道了闪出来,叫她:“小菊!”

        刘小菊回头看着他,责怪的话就出来了:“你不上班又溜出来?回去主家又得找茬扣你钱。”

        那人一摸脑袋,低声说:“我下午能歇会,他们家来人了,我告假出来的。刚去你们主家儿那没瞅见你……”

        刘小菊少见地露出不悦之色,说道:“说了不叫你去老爷子那,老头脾气本来就不好,看见你就起疑,你还去!”

        那人不再言语,而是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方盒子,递给刘小菊。刘小菊一边狐疑地问:“你弄啥?”一边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个塑料小口袋,再打开,是一条细细的金链子。虽说细,可在宿舍楼道黑漆漆的惨淡光线下,仍然闪出了让人喜欢的亮色。刘小菊脸色一凛,把盒子连同金链子递回来,说道:“老马,你整这个做啥?你一个月多少钱?不说寄回去给老婆孩子,你弄这做啥?拿回去给你老婆,我不稀罕……”

        叫老马的男人脸色发窘,吭哧了几秒,才说:“不是。我嘴笨,那个,我买了两条,老婆的已经托人带回去了……我没乱花钱,每月都给家寄,这是上月主家孙子来,塞给我的红包……老婆在家操持不容易,我有良心;你在阳春和我……”

        刘小菊听见楼道里有声响,怕有人突然出来看见他俩,忙说:“我和你也没咋,不就是帮衬着给你洗洗衣服做两顿饭么!你不用这样……”

        老马回头看看,声音渐渐弱了,这才低声说道:“小菊,你对我好我知道,咱俩的事……我知道对你不公平,你是一个人,过的难;我说是一个人,可老家老婆孩子都有。这么大岁数了,闺女都快生外孙子了,我也说不出离婚的话来。回头哪天我一走,就是一辈子都不得见了。你就让我现在对你好点,我心里也好受些……”

        刘小菊脸上又回复了往日的淡然,无悲无喜,说:“现在的日子我过的高兴,过一天算一天,往后的日子是啥样谁也不知道。兴许哪天人都一闭眼去了,哪能想到那么多。我不求跟你咋着,你过你的和美日子,现在这样,你情我愿,你也甭觉得对不住我。这要是搁在老家村里,我一个寡妇失业的、拉扯大了孩子,偷人家汉子,放老年间早沉猪笼了。这辈子,我也想明白了,贞节牌坊就不是给我立的。我伺候走了老公、老公公、养活大了我弟、我儿子,我这辈子对谁都不亏欠。你甭老对我这么样,回头临死临死让我觉得亏欠你……”

        老马不再说什么,而是硬生生地把金链子盒塞回到刘小菊手里,转身就走,边转身边说:“前两天带你看的那房子,我租下来了。宿舍里不方便,一个月三百多,比宿舍贵不了几个钱,咱俩住,还便宜呢。你晚上就来吧。”

        不容刘小菊再说话,老马已经沿着黑漆漆的楼道走远了。就着门口昏黄的光亮,刘小菊再一次打开盒子,迟疑了一下,把金链子拿出来,戴在了脖子上。只是,深深地藏在了衣领里面,紧紧贴着肉皮儿。

        刘小菊进屋收拾停当,就赶忙来到孟老爷子的房间,刚要进屋,又听见了孟老爷子再嚷嚷:“护工……男盗女娼,没皮没脸,男的女的都不是好东西!”刘小菊迟疑地站住了,进退不是。就听见王月华在里面耐着性子劝:“您又是听谁拉扯这些?伺候您这个小刘,跟我岁数差不多,小不了几岁,这么大岁数背井离乡来阳春,人家也不容易,人家也没多要钱,您可不能乱说啊!”

        老爷子嘴已经不利索,脑子更是时而明白时而糊涂,可嘴上依然在发力:“他们一到晚上就胡搞!别以为我睡着了不知道……”

        王月华见老爷子声音越来越高,赶紧阻止:“您都睡着了你还知道?您知道什么啊?您是不是又嗔得孟凡树没来看您您心里不痛快啊?我回去就跟他说,让他一准来。您别跟人家撒邪火啊,我们公母俩给您找这么一个妥当护工可不容易。您要是再把这个骂走了,我们可真没人给您换了。现在这护工这么贵,我们俩退休金加上您的,都未必够使……”

        一句话提醒了老爷子:“我那存折呐?”

        王月华赶紧给从衣柜里翻出来,说:“给您看,这不是吗?”

        老爷子已然是看不清楚了,嘴里还是硬着问:“我那三万多在不在?”

        王月华哄着他,说:“在呢在呢!您那存折没人拿,密码就您一个人知道,就是把存折偷走了也取不出来,您放心吧。”

        老爷子不再说什么,可能也是喊累了。刘小菊在外面听了半晌,站的脚都发酸了,终于听见里面偃旗息鼓,这才缓缓神走进来,先和王月华打招呼:“三点多了,您回家歇着吧,回去还得做饭呢。交给我吧。”

        王月华知道刘小菊来去静悄悄,也含糊着老爷子刚才嚷嚷的话是不是人家也听见了,就有点心虚地回了个:“好……”再一看老爷子,已经闭上眼打上呼噜了。

        王月华匆匆离去,屋子里就剩下刘小菊和睡着了的老爷子。看见王月华又给老爷子新带了条床单,纯棉的,摸着手感挺喧腾,就想起上午临走时给老爷子换了一条床单,脏的还没洗。本是可以等着养老院一个星期收一次脏衣物的,可就一条床单,现在又空闲的慌,刘小菊就翻腾出来,拿个盆去了洗衣房。

        谁想到心里越乱就越起乱。洗衣房里偏偏就一个人,偏偏就是老马,也在洗主家的内衣。老马伺候的也是个老头,每天靠鼻饲打营养液过着,脑子明白,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老马每天要做的就是料理鼻饲的一干程序,还要换屎尿片、擦洗身子。有时候主家来亲属会挑点毛病,不来的时候,反而轻省。只要保证人还活着,就好。

        刘小菊看见老马,想退回去都来不及了。老马也瞧见了她,笑笑说:“你咋也洗啊?还是被单子?拿来给我吧。”

        刘小菊也不说话,走过来直接就把老马的洗衣盆拎到自己面前的水池里。大老爷们干这些活总是让人瞧不上,干还不如不干。老马双手都是肥皂沫,刘小菊接过来就挽起袖子开始揉搓,一边揉搓一边数落老马:“你那老爷子动也动不了,你用这么多肥皂给他洗小衣服,也不怕烧着他。我那有洗衣液,回头给你带一桶。你洗着也不好,肥皂烧手。回头冬天裂口子……”

        刘小菊边说边洗,一撮头发从额头上滑下来,刘小菊刚要甩下头,老马已经过来用手背轻轻地帮她把头发拨上去。刘小菊看看他,一个五十多的男人,脸上的褶子已经全是老相,身材不高,皮肤也是黑的,可是面善,在哪个地方哪个村子都是不会让人多瞧两眼的男人。身子骨还挺壮实,听他说过,干农活时候也是个好把式。要不是地少了、儿子结婚也出门打工了,他这会也不会出来混世界。老了老了,就留了老婆一个人在家守着地。他说过,老婆也想跟着来的,可他觉得眼下这个活计不能让老婆干,太脏太累,弄不好还受气。

        上次孟老爷子在病房里嚷嚷、说刘小菊骚扰他,满养老院的护工都知道,老马当时就站在门外看着。那时节俩人还不认得,老马就是觉得这个女子太委屈,偏又不言语,受完气还和没事人一样,该怎么伺候还怎么伺候老爷子。老马看着刘小菊,当即就打消了让老婆一起来阳春当护工的念头。他本以为刘小菊也会不干了,或者换个主顾,可刘小菊偏偏淡定地继续工作着,连涨钱的要求都没提。这不仅让老马惊诧,养老院的所有护工都说刘小菊“缺心眼”,还有人窃窃私语,说是不是刘小菊真看上了老爷子什么,弄得硬上弓老头还不从……

        老马干护工的时间比刘小菊长,也知道在刘小菊之前孟老爷子已经换了好几茬护工。整个养老院最难伺候的主顾给了刘小菊,现在又听见这些闲话,他替这个女人不值。他第一次和刘小菊说话,是在食堂排队打饭,他站在刘小菊身后,他发现这个女人身上没有乱七八糟的味道,干净,从里到外的干净。他低声跟刘小菊说:“您那主家儿脾气大吧?”

        刘小菊回头看了她一眼,没做声。老马又鼓起勇气说了第二句:“他是养老院最难伺候的,您可以跟主家儿多要点儿……”

        这回刘小菊回音了:“我老公公就是这个病,不是人坏,是病拿的。他们家儿子儿媳妇也是一般人家,要多了不厚道。”

        老马顺着问:“您老公也干这个么?”

        刘小菊转回身子,背对着老马,说:“死了。”

        老马不知道该怎么接,本来嘴就笨,吭哧半日,只说了一句:“您要是忙不开,就喊一声。我姓马,叫老马就成。”这句话说完就只好不说了。

        养老院食堂里给护工提供的饭菜种类不多,固定每个月一人交多少钱,饭菜也就那几样。偏那天做了点回锅肉,给护工们打牙祭。刘小菊在老马前面,食堂里面给打饭的是刘小菊同村的老乡,就是她把刘小菊介绍到这当护工的。看见了刘小菊,大勺就松了,比旁人多了好几片冒着油的五花肉,表面上已经是焦黄色,油汪汪的,泛着荤香,里面俏了几片洋葱,红的黄的,还挺好看。老马看见一大勺回锅肉倒进了刘小菊的饭盒,肚子里不禁“咕咕”了两下。一大早就忙活老爷子,早就饿了。

        哪成想刘小菊接过饭盒并没走远,等着老马找个角落坐下来正要吃的时候,她也安安静静地走过来,趁人不注意,把饭盒里的几片五花肉夹进了老马的饭盒。老马再抬头看她,她还是没啥表情,只说:“素惯了,你们老爷们好吃肉,吃了吧,别糟践。”

        那一筷子五花肉让老马瞬间就感受到了这个女人的好。这种好是生性里的,不掺杂别的;但是足足可以让老马感动。这种好,还带着点女性特有的细致和柔情,虽然刘小菊做这一切的时候一直是面无表情,但是老马觉得,给了笑模样未必就是真好人,自己这五十年过的,看见的笑面虎多了去了。不如刘小菊,不言不语地来的温暖实在。

        现在在水房里,老马依然想着那天在食堂里刘小菊的脸。他为她拨弄头发,来的自然平实,就像在家里老婆占着手他也过去给别过头发一样。可对于刘小菊却不一样,心里实实在在地动了一下。她尽量保持着平实的常态,可是心跳快了,手上的衣服也揉搓快了。她本想制止老马,偏偏又说不出来,由着老马又糙又厚的手掌在她的头发里肆意地抚摸和拨弄。老马的手掌还带着点温水的湿潮,刘小菊觉得,自己的头发中形成了一股暖流,慢慢地、慢慢地,暖流荡漾了全身,让她沉浸其中,不想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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