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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新宝


“在场的都跟我回仲阳衙。”

        来人显得十分生气,他将铁牌收回,挥手让随兵来捉人,却又似想起什么一般看向濑珖:“这位公子,仝某人先谢过了,可也要麻烦您来仲阳衙。”

        “不要!”

        濑珖笑嘻嘻着直截了当。

        “我方才听人说,红木楼上的这位谷小姐是一位能催诸多才俊献联的妙人,正巧我被一位小秀才浇了个整张墨汁,此刻才思泉涌,正要对对子!咳咳,谷小姐,您可听好了,我常光现下便口占一联...”

        “且慢!”那白衣青年终于皱眉大叫出来,他抽出背后鞘里的剑,玉色的剑柄和闪着寒光的剑身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光直刺濑珖。濑珖脸上的笑不变,也没有看他,只是随意在剑身上用拇指食指弹了一记,然后轻而易举地用两只手指捏住,用另一只手直挺挺地攻向白衣青年的小腹。

        仿佛就要打上来的那股令人心里发毛的拳风停了,停在伸不进一只指头的距离,似乎下一刻就能把自己打的吐血飞跌。于是白衣青年再也不敢乱动。

        “乂人粮,又人苦,叉人路。”濑珖收回手来,向着红木楼头一字一句地说道,“谷家小千金,我知道您就在楼上,您且给在下一个答复好不好?”

        楼头那未现身的人依旧保持原样,只是安静的空气里,兀自传来几声拍掌的清脆声音。

        “妙哉!先生虽衣褐,可实有真物在肚里,我可得恳请您上楼。”

        濑珖高声应答,继而大摇大摆从红木楼底的大门进了去,外边的仝铭此时一副吃了剂苦药般的,只觉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头。

        ———

        他最先看到的是那一张刺目的蒙在脸上的白布,继而发觉到白布之下露出了两截带着病态的白臂,原是一位妙龄少女,这应当就是谷家千金谷当归了。楼层虽四面透风,但仍有一股难闻怪味在流淌,她身边没有人,应当是刚刚遣到别处了。

        “常先生,好大的反骨。”

        “哈哈,本不当说的,可是谷小姐调笑在前,别怪我口出狂言...要不是小姐留了一个大窟窿给我钻,我哪能知道小姐内里的好想法?”

        “那倒要感谢您说我的想法是个好想法了。”

        “谷小姐,老实告诉我,你的命是不是要到头了?”

        她应当震惊的,而她确实震惊地却不着痕迹地轻微地颤抖了,可惜濑珖眼力很好,他暗暗开心,想到这次仲阳之行可能会得到一点别的筹码。

        她很是踌躇地说:“是。您可以开口了...”

        “你觉得能看出来的人,还会要点什么东西是他会需要的?小药王,待会儿我说药方,您可得尽快找人把东西找齐,你知道的,千里雪崩,最开始最小,就一粒球,最后什么都没了。把面纱扯下来吧,医者身前,不分男人还是女人。”

        谷当归,一个士子们争相出联子的女子,竟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毫不犹豫地扯下白布,刹那间,脸接触到令她刺痛不已的空气。她再次颤抖了,但濑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零散片段——他的眼睛已经牢牢盯住那被毒侵蚀的浮肿不堪的一张触目惊心的脸,如果不是声音,大概没有人会认出这就是驰名城内外的谷家小药王吧。

        濑珖抽出自己最喜欢的匕首黑炳,稍稍搓了搓指尖,一簇亮而烫的火苗从指尖跳窜起来。他一把抄起旁边桌面上的水壶猛含一口,喷到黑炳上面,迅速地将它放到火上炙烤。很快,他在衣服上按灭了火舌,氤氲着白气的黑炳被反手握好了。

        “听好了,现下我要给你放污血,不要乱动,叫你最亲近的下人过来,我口上告诉他药方。”谷当归往外唤了一声晓儿,一个年龄尚小的女孩儿应声走了进来,那应该是谷家药铺或医馆里边的学徒,手里拽了许多干布。

        濑珖瞥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闭上眼声息一口气,操刀已经久违,自己要保持精神的极度集中。

        片刻他睁开眼,慢慢地、精细地、谨慎地在谷当归的额头划下第一刀。“给我布,在伤口闭合之前去拿一两足毒。”

        楼里头那原有的淡淡的腥味此时终于从源头爆发出来,濑珖徒手撕开七八段布条狠命地将它们叠到伤口上,只不过它们很快都被源源不断的脓水浸湿。当然,她头顶的那个朝天的大肿块,也在随时间推移逐渐消退。

        门口传来晓儿气喘吁吁的声音,濑珖朝她大叫要她丢药过来,于是满天飞起足毒片,他伸出手飞快地接揽着药片,将其悉数敷到伤口上。

        “小药王,你事后可要告诉我是谁下的这么毒的手?”濑珖揩掉头上的汗,故作轻松地问谷当归,她则用手指轻轻敲敲椅柄以示回应。

        第一刀让他耗费太多精神,但濑珖强打精神又伸手开划,第二刀要在脖子右边一直划到右脸颊,人这儿肉厚血管筋骨多,而谷当归的毒种则被种的更深,他得好好下手,下一次既可以挖出毒种又不伤到她的筋。

        “晓儿,先去拿几支封血,还有一两空苦子,谷小姐,这会儿会有点儿疼,您得忍忍...!”

        濑珖说着,狠狠地插下去,深深剜了一刀,抽出来的时候,上边已经插了一块漆黑的石弹子,它的位置很阴险——弄得谷当归的脖子在流完腐血后红血如泉涌出,濑珖瞪大眼又在手指上搓出一簇火苗,烤着晓儿送来的封血一支支地将烧出来的滚烫药汁淋在切口上。切口被烫有些发黑,血止住了。濑珖长长吐出一口气,用布揩掉手上的毒血,又毫不停歇地给第一个切口换药。

        他很佩服谷当归,是先前没有的。他总是很自负,也确实有资本自负,他看不起这儿一概的医术,药方臭长,药材萎矮,医者又吊儿郎当。但总归是要拿尊敬的眼神看谷当归的,这个毒下得恶毒,大概是吃饭睡觉散步都要牵动全身痛感,今日见到谷当归的脓肿却让濑珖发现这女人应当是在这般痛苦的情况下挺了个把月。何况,先前她还同自己谈笑风生...

        濑珖在划刀的间隙猛地抬头,看到谷当归死死咬了自己的嘴唇,突然有些不忍心再下手切除别的毒种,可复又摇头,吩咐晓儿去拿新布来。

        自己现下要做是把她从命里拽回来!

        ——

        整个过程一共要划七道口子,勉力处理完全部伤处浮肿的濑珖如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衣衫湿透,嘴唇浮白。他倏地想起衣里子内还有一颗先前在楼下接到的养气丸,于是畅快地大笑起来,把它摸出来,剥开糖纸,丢到嘴里。

        “叫你们家小姐好好休息,过几天我自会来访。这几天别吃补药,最好在手筋处放点血,至于药只要敷一些空苦子便足够了。”他从凳子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径直下楼了。

        太阳已经往西偏了一点,而仝铭还站在原地,他显得很是焦灼:“你把小谷怎么样了?”

        濑珖回他一个诡异的笑:“担心的话您老还是自个儿奔上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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