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落凤武龙
河东道，中州城。一匹快马飞奔入城，一阵疾驰，在一座大宅前停下。大宅门口一面旗帜迎风飘扬，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中州镖局。马上的跳下一个一身劲装的年轻人，朗目星眉，俊逸不凡。那年轻人将马缰一丢，一个门童赶紧接过道：“三爷，您回来了。大爷，二爷也刚到，才进屋呢。”
那青年恩了一声，快步进了镖局。才进院子，就看见前面院内两人，一个中年人灰布麻衣，儒生装扮，一个黑壮汉只穿了件单褂，露出毛茸茸的胸膛。那青年赶紧上前道了声：“大哥，二哥，好久没见了。”
那黑壮汉见了青年，高兴地冲过来对着那青年一阵猛拍道：“三弟，这么久没见，可想死俺了。”
那青年连忙举手告饶道：“二哥，轻点。受不住了。”
那黑壮这才停手，那青年问道：“大哥，你可知道这次爹这么急招咱们回来有什么事吗？”
那中年人露出一丝愁容，道：“怕是与最近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武龙令有关。”
说到武龙令，那青年面色一紧，感觉事关重大。这时，一个趟子手过来招呼道：“三位爷，赶紧进去吧，总镖头和其他分局镖头在聚义厅等着呢。”
三人听了，立刻匆匆进了内堂。
一旁新来的趟子手赶紧过来问道：“老王，这三位是谁啊，这么大架势，这么晚才到。”
老王没好气道：“你小子真不开眼，这三位爷正是咱中州镖局三大镖头。年长的那位，大镖头白千光；黑黑的那位，二镖头程怀山；至于最后那位，更是咱们总镖头的独子，三镖头，萧云霆。他们三位除了是咱们镖局的顶梁柱外，更是结义弟兄，自然能跟里面那些个镖头相比了。”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趟子手诺声道。
三人进了内堂聚义厅，厅内首座位置坐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面上无须，一脸威严之色，正是中州镖局总镖头萧远山。他身下留了三个位置，看来正是留给这三大镖头的。萧云霆三人与其余十来位镖头抱拳问好之后，便一一坐下。萧云霆数月未曾见过父亲，此时再见，赫然发现一向意气风发的父亲，竟然苍老了许多，添了许多白发。萧云霆连忙问道：“爹，究竟出了何事？你为何要急招中州镖局十八分局的人马尽数回来啊？”
这个疑问，不光萧云霆想知道，在座之人，都同样好奇。
萧远山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漆黑光滑，不似金石所铸，牌子一面草书一个武字，一面镂空显出龙形。牌子一拿出来，在场众人无不吃了一惊，白千光沉声道：“总镖头，这可是那武龙令？”
萧远山叹气道：“正是。”
“总镖头，不就是块破牌子嘛，有啥好烦的？”程怀山道。
这程怀山乃是个武痴,平日里除了喜欢找人切磋，对于江湖上的事却一概没多大兴趣。
而在座众人，虽然对于武林中疯传的武龙令都有所耳闻，但也未必都晓得真切。
“二弟，这武龙令可关系着未来江湖的命数。”白千光解释道。
“咦，到底怎么回事，大哥你快说说。”眼见白千光都如此重视，程怀山也有些好奇。
“这武龙令乃是半月之前才出现在江湖之上的。”白千光说着看了看萧远山。
萧远山道：“不错，半月之前，落凤山庄派人将武龙令送来。而据我所知，同一时间，江湖上一共有九大门派收了这武龙令。江湖之上更是流传出一句话来：十道九帮，落凤山庄，古之孟尝，当世显扬。”
程怀山摸摸脑袋，不解道：“这句话是啥意思？”
“我大唐疆域，共分十道，十道之内，各有门派不计其数。但是，各道之中都有算得上是称霸一方的势力，比如咱们河东道，就数我中州镖局势力最强。所谓十道九帮，就是指各道之中的最强势力。”
“那不也应该是十道十帮吗？怎才九个？”程怀山又问道。
“各派势力虽有强弱，但是也未必悬殊。所以江湖之中虽有争斗，但也没见过什么血流成河的场面。十道只有九帮，那是因为剩下的一个势力据说远远超出其余九个，已不可同日而语。而剩下的那个势力，便是河北道内号称天下第一庄的落凤山庄。”
“好张狂啊！他区区一个落凤山庄，难道就敢与天下武林比肩。”一旁的萧云霆不屑道。萧云霆虽有一身本事，不过混迹江湖时间并不长，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对于这落凤山庄倒有几分轻视。
“一个落凤山庄或许并不至于如此狂妄，可是加上一个落凤山庄庄主，他就有狂妄的本钱了。”一旁的萧远山正色道。
“这落凤山庄庄主，又是何等人物？”萧云霆问道。
“古之孟尝，当世显扬。说的便是这落凤山庄庄主龙显扬。龙显扬二十三岁初入江湖，没有知道他的来历，但他一人单枪匹马挑翻连云寨，黑风岭，幽风谷当时黑道三大势力，一时之间风头无两。但是自此之后，他却消失了整整五年。五年之后，龙显扬重出江湖，这次他更是不停挑战各大门派。其中更有三桩震惊了天下武林。”白千光道。
听到龙显扬昔日的比武之事，程怀山登时来了兴趣，连忙问道：“大哥，是哪三桩啊？”
白千光顿了顿道：“闯少林，破十八铜人大阵，力抗当时少林三大高僧；上青城，破青城五绝剑阵；入冥教，先是重伤冥教两大护法，更在当时黑道第一高手的冥教教主莫明忧的手下全身而退，而莫明忧却在三个月后诡异死去。现在的人，都知道龙显扬有孟尝之风，却不知道当时武林之中的一句话，显扬一怒，万劫不复。”这等秘闻，当年必定耸动天下，只是时日久远，在座之人却不清楚，如今听白千光道出，众人不禁都倒抽一口凉气。少林，青城，冥教，如今仍是一方武林巨擘，已一人之力独闯三大门派，此等手段胆识，如何能叫人不惊。
“那这落凤山庄如何又与这龙显扬扯上关系？”萧云霆又问道。
“那龙显扬再次出山之后，武功更胜从前，武林之中都已认定他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了。不过英雄难过美人关，当时落凤山庄乃是河北道的一个小门派，龙显扬前往挑战，几招之内便将那老庄主打成重伤。龙显扬正准备离开，那庄内却冲出一个少女，一剑刺去。”白千光道。
“那个少女怕要死得很惨。”一旁的程怀山惋惜道。
“非也，那少女一剑刺来，长剑贯胸而出。堂堂天下第一高手，竟然败在了一个无名少女手下。”白千光道。
“那后来又是如何？”程怀山连忙问道。
“那少女本事见着父亲被伤才义愤出手，可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被自己刺中。但是连她父亲在龙显扬手上都过不了几招，自己的功夫如何能伤到此人呢？一时之间，少女才明白对方不过是迁就自己。那老庄主知道龙显扬并未下杀手，而自己女儿却重伤对方，却也不知如何计较，生怕那龙显扬发狂，那他落凤山庄必定鸡犬不留。不过那少女既然明白了龙显扬的心思，便执意将龙显扬留在落凤山庄救治。三月之后，江湖之中便传出龙显扬与那少女的婚讯。自此，龙显扬便一改以往张狂之态，一心留在落凤山庄经营，落凤山庄势力越来越大，而龙显扬对江湖中人，只要不是穷凶极恶之徒，落凤山庄便可收留。你想想，以天下第一高手的威名，自然引得各色人等投靠，龙显扬孟尝之名便渐渐传了出来。而他天下第一的实力，却慢慢被人淡忘。”
“大哥，说了这么多，这跟这武龙令有鸟关系啊？”程怀山道。
“怀山，这武龙令正是这落凤山庄龙显扬所发。而龙显扬更提出三月之后的八月十五，将在落凤山庄召开武林大会，届时各派可凭武龙令一较长短，而最终胜者，龙显扬便拱手让出落凤山庄。”萧远山沉声道。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哗然，虽然关于武龙令江湖众说纷纭，但萧远山此刻说出确切内情，还是让人不敢相信。毕竟落凤山庄贵为天下第一庄，其实力可想而知，能成为天下第一庄庄主，更是让无数人心动。
“总镖头，这是好事啊！咱们拿着武龙令，且不说能不能拿下落凤山庄，至少也不吃亏啊！”程怀山道。
萧远山惨笑一声道：“怀山，你想得太简单了。落凤山庄虽然将武龙令送至九大门派，但更言明，武龙令乃是无主之物，届时不论谁人拿着多少武龙令参加武林大会都是可以的。此时武龙令才出现半个月，江湖之中风声未曾确切，但是不久之后，只怕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会为了武龙令争得头破血流啊！”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骇然。“龙显扬怕是想要引起各派争斗，坐收渔人之利啊！”白千光思索道。
“龙显扬乃是不世枭雄，他到底有何目的此刻只怕无人知晓。可是他已放了落凤山庄这个天大的诱饵在此，所以就算明知是陷阱，只怕还是会有人前仆后继冲进去。而且九帮之中，三正三邪，本就是势不两立，这武龙令或许正给了这正邪两派互相攻击倾轧的由头而已。而我中州镖局，处于这争斗的漩涡之中，实在岌岌可危啊！”萧远山叹道。
“总镖头，你也太堕了咱们中州镖局的威风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甚好怕的。”一旁的程怀山不满道。
萧远山苦笑一声，却也不与程怀山计较，黯然道：“怀山啊！我中州镖局，看似人强马壮，十八分局遍布天下，可是真正拿得出手的高手又有几个啊？我中州镖局虽名为九帮之一，但比起其余那些帮派，只怕……”
萧远山此言一出，堂下众镖头不由一阵泄气，都将头一低。走镖之人，穿州过省，有时候靠得往往不是武力，卖的是面子，卖的是人脉，难道真的去一刀一枪去杀出条血路吗？
程华山见众人士气如此低沉，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总镖头，我们该怎么做？”白千光问道。
萧远山沉默片刻，终于道：“中州镖局，即日起暂停一切镖务。这武龙令，我也打算送出去。”
程怀山听了总镖头如此安排，正要反驳，白千光使了个眼色，程怀山才将话吞进了肚子里。堂下众人，纷纷得令离去，聚义厅里，只留下三大镖头和萧远山，一时之间，都是沉默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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