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变量
“没，没有，认识。”苏月琰嗫嚅着回答。
李亭林似乎回忆了一下，“我就说，当时感觉你记性挺好的，不至于完全忘了。”
两个人一起走出了教学楼，李亭林明显地感觉到苏月琰比那时候高了不少，肩膀也宽了，不过穿着蓝色卫衣灰色运动裤，还是学生气十足。
“现在多高了？”
苏月琰愣了一下，回道：“185。”
“还打球吗？”李亭林记得以前他经常去打篮球。
“打，不过打得少了”，苏月琰有无奈又有吐槽地说：“没时间啊，感觉每天都在忙，但具体想想，也不知道忙了点啥，就有时候去操场跑跑步。”
李亭林听完直接笑出了声，“你知道吗，这种话，我老是从那些中年人是口中听到。”
“那又怎样，反正我不用保温杯。”苏月琰想到了讲台上那个银色的保温杯。
“呦，你内涵谁呢？”李亭林侧头看着他。
苏月琰看着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忍不住问：“哥，你咋来这儿了？”
李亭林可能没想到话题转变如此迅速，脚步停了一下，说：“不是，这儿怎么了，你这么问。”
“这是理工类学校啊，文科不是强项，发展前景不好。”
苏月琰上课的时候就开始想这个问题了，怎么也想不通。他当然不会自作多情的觉得是因为自己，俩人这么多年没联系过，当时就只是补课，高中时候为了他的学习，爸妈就只给他了一个老年机，留了个电话，后来李亭林换了手机号，唯一的联系也断了。但他感觉对方是想要有所成就的人，所以会选择更好的发展平台。
李亭林想了想应该怎么说，“毕业论文写完之后我就在想，我究竟想要一份什么样的工作，中文这个学科，比较多的就是教师、考公考编，但是我不太喜欢后者的工作环境，跟学生待在一起比较养心性，假期也可以专心搞课题。决定当老师之后我就在找招聘单位，其实我考虑过你说的那个问题，关键是我自己在人文气息浓的地方待久了，也想感受一下理工不一样的精度和准度。哦，就像今天你那个同学说的那样，长时间在某个氛围中还是想体验一些别样的。”
苏月琰听到后面笑了，暗道：不是！他是为了追人！！！他暂时还不打算把真相告诉李亭林，不能卖了周啸，也得给李亭林留面子，毕竟他觉得人家是欣赏他才来蹭课的。
“别傻笑了，走，请你吃饭。”李亭林拍拍他的肩膀，指了一下餐厅。
“想吃什么？”李亭林回想了一下，补课的时候补完就走，没一起吃过饭。
“鱼面。”苏月琰没犹豫，直接报了爱吃的。
“喜欢吃面？”
“是的，北方人嘛。”
“我也是北方人，怎么喜欢吃米。”
“那说明你北方人的内核还没觉醒。”
“……”
吃着饭的时候，苏月琰随手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周啸的微信消息弹出来。
“琰琰，回来给我带瓶水吧，随便你带什么都行。”
苏月琰点开微信，又开始纠结了，加还是不加，以什么理由呢，尴尬不，唉，好烦，算了，心一横的事儿，“哥，加个微信呗。”
李亭林看着苏月琰的手机随着手有细微的抖动，少年的眼睛透着忐忑，笑容有些僵硬，拿起手机扫了码，纳了闷了。
李亭林略微皱着眉，问：“我当时对你严格吗？”
“啊？没有啊？”
“那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
李亭林就这么看着他，等他回答。
“你现在是教师了啊，我从小看到老师就紧张，犯怂。”苏月琰找了个非常靠谱的理由，“那时候就是短暂的补补课，咱俩年龄也没有差很多，这成为老师前和成为老师之后还是有差别的。”
李亭林感到意外，“现在我又不教你，而且你都硕士生了，不是小学生。你看你刚在我跟前喊的是哥，不是老师，不用紧张。”
苏月琰喝了一口汤，点点头，说：“知道了”。
“我要给室友带瓶水，你等我一下？”苏月琰想着直接在餐厅买。
“等会儿，跟你一起，今天你旁边那个学生吗？”
“是的。”苏月琰拿了瓶可乐。
李亭林看着货架问：“你喝什么？”
苏月琰直接往收银台去，“我不喝饮料，只喝白水。”
走出餐厅周围人少了一些，李亭林才开口：“年轻人都喝饮料的，保温杯人群喝白开水。”
“嘶，你怎么这么记仇。”苏月琰觉得牙疼。
李亭林故作沉思，“可能因为我天蝎座。”
“好吧，我回宿舍了。”
“回去吧。”
苏月琰回到宿舍把饮料递给了周啸，很想说一句“我哥付的钱”，忍住了。
周啸看到是可乐，高兴地说：“谢了，兄弟，还记得我喜欢喝这个。”他记得苏月琰说要取快递，随口问道：“不是取快递吗？拆完放书包了？”
苏月琰想起来自己刚才胡诌的借口，“没有，破损的严重，拒收了。”果然一个谎言需要别的谎言来圆呐。
周啸把身子转过来，两腿蹬在椅子下面的杠上，双手扶着椅背，“你觉得今天这个老师讲得怎么样啊？”
“挺好的，”苏月琰想着别的词，“知识点清晰，观点鲜明，论据有力。”
“我也觉得，他都没怎么看教材和ppt，更多都是自己想着讲的，还很有条理，这得是多么庞大的知识体系啊”，周啸看着难得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听他讲话的苏月琰，不免多说几句，“而且他好像很受欢迎，我都看到有学生偷拍他。”
“是的，我也有看到。”苏月琰想到上课时前排的那个女生，本来他以为姑娘只是拍板书，但看到镜头里只有李亭林的时候就明白了。是啊，皮肤白皙，身材修长，即使外貌并不出众，但气质和涵养，学识和谈吐在，就足够吸引人，更何况，不出众也是上乘的脸。
“琰琰，你今天竟然整整听了一节大课”，周啸今天惊呆了，苏月琰把电脑拿去，上课之后愣是没动一下，“很有兴趣吗？”
以前他也是这样，李亭林去他家补课，他就坐着不动弹，水也不喝，听讲做笔记。“高中的时候语文不好，我妈给我找了个家教，那时候突然觉得也挺有意思的，今天有点像那时候了，就听了。”
“这样啊，那你以后还去蹭课吗？”
“看时间吧，有空就去，知识这东西，多多益善。”这倒是真的，苏月琰求知欲不强，但是放在眼前的知识一定会去学，即使与专业无关，说起来还是受李亭林的影响。
点开微信，看李亭林的昵称就是本名，很多教师都是这样，可能方便工作吧，朋友圈，空白，唉，什么周边消息都没有。
“哥，今天忘问你了，你现在住哪？”苏月琰删删改改，问了这么一句。
“没有，现在是租房，就在学校附近。”
“那挺方便的。”
“你有空可以来玩儿，反正就我一个人，你不想吃餐厅或者外卖，咱们可以自己做。”
“好。”
苏月琰和李亭林家都不是本市的，当初高二暑假的时候，苏妈妈看儿子的语文成绩严重拖了后腿，就在找一对一辅导老师，那时李亭林大四暑假，已经保研了，闲暇时间很多，就经过别人介绍答应了这份工作。后来发现两家距离不远，也就15分钟的路程，不补课的时候俩人也会一起约饭、打球。
第一次见面，李亭林看着苏月琰的语文试卷既笑地收不住，又愁地不知如何下手，跟苏妈妈说：“阿姨，我补补试试，先不收钱，看他到高三语文成绩咋样再说，因为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效果。”
苏妈妈也会看儿子试卷，明白怎么一回事，就说：“没关系，该给还给，尽力就行。他努力过来实在考不好也不遗憾。”
李亭林当时就觉得，这家长是真明智。冲着这一点，也要好好教。后来苏月琰快开学的时候他是这么说的，但苏月琰知道，他从来就不是敷衍的人。最终高考语文考了116分，对苏月琰来说已经是个不错的成绩了。
苏月琰是因变量，李亭林是自变量，他随他变化，受他操纵。可是，他忘记了，他们并不在同一个因果模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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