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靠基建活成反派之后(冻颇黎) > 第79章 善事

第79章 善事


赵吉星坦白身份后,云桐给楚戈去信,楚戈自己回不来,转手给顾夫人递去消息。

        随即顾夫人便接赵吉星去新遂,按照原剧情,收了赵吉星为义女。

        不过这次,赵吉星没有与楚霆发生交集,顾夫人也始终没提为她择个好人家的话,哪怕赵吉星年纪与云桐差不多,正是婚龄。而对于赵吉星想上学、想跟着云桐,甚至未来想领兵打仗的意向,顾夫人劝了两句扭转不过,最终也答应了。留赵吉星在家住了段时间,调理身体,仁春六县扫盲班开课的时候,就让她回了仁春。

        顾夫人传口信来教训云桐几句,要她好好照顾赵吉星,语气不算太好,但顾夫人这么轻易的让赵吉星“步孽障长女的后尘”,让云桐十分意外。

        不久之后楚戈回来,同样有此疑问。顾夫人解释自己是听了奋威将军夫妇的经历之后,不由以身代入,想象若是他们落到这般境地,自己的儿女应当怎么办。

        “我倒希望,她能坚强……刚烈些。”

        虽然自己女儿,坚强的有点过了头,和刚烈这两个字似乎也不太搭调。

        楚戈不知该叹息还是该撮牙花子。他仍有“照顾”故人遗孤的想法,正要挑拣自己的儿子,却被顾夫人淡淡瞥了一眼,问他:“郎君觉得她为什么不向你表明身份,非要等到仁春,在流民堆里待了许久才揭露。”

        自然是观察,考量他们到底靠不靠谱,值不值得托付。楚戈往细处一琢磨,自己被长女比了下去,顿时有些挂不住面,再次转移话题:“既然收作义女,她在府里的吃用就和云桐他们都一样,再挑个什么东西,算我给她的见面礼……从前老辈传下来的玉还有吗,刻着家纹的那些,给她选一块。”

        “正说这事呢。是挑了一块玉,可桃枝是新人,我又没细看,后来才发现是块对玉,另一块好像是在霆儿手里。这边送出去的东西不好再收回,只能把霆儿那块拿回来,找个什么机会再给了她凑成对,免得叫外人揣测,又是议论纷纷。”

        楚戈记住这件小事,见到儿子便顺口一提,楚霆回忆了下,面露犹豫:“那块玉,被长姐拿走了。”

        楚戈嘿了一声道:“她是越来越霸道了,拿你的东西做什么?”

        “长姐问我有没有什么意义珍贵,一眼就能看出是咱家东西的物件。”楚霆没敢提故事背景,那个伸手不见五指、一睁眼长姐就站在他床头的夜晚,弱弱说道,“长姐说,她拿去做善事了。”

        “善事?”

        澹澹水天碧,朝朝暮暮情。

        江水滔滔,行船终于离开了水波湍急的流域,晕车又晕船的谢十三终于松了口气,但也终日怏怏的,眼见瘦了一大圈。

        谢九娘看着他的模样,觉得回家之后,继母恐怕要跟他们拼命。

        相比之下,谢九娘倒是比半年前胖了许多,白白净净的,身体快速抽条。京城带来的衣裳都短了,没到下一个城镇买成衣之前,她只能穿在榆宁葛青为她置办的衣服。侍女们觉得这些衣服形制古怪、做工粗糙,色彩鲜艳却轻佻,除了透气保暖一无是处,谢九娘却反问他们衣裳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实用吗。锦缎华贵却不吸汗不透气,她更喜欢榆宁的衣服,没有紧紧的束带或窄小的裙裾,可以让人迈开腿大步行走,甚至可以跑可以跳。

        她喜欢榆宁,暗自封榆宁为天下第一城。

        侍女正在收拾船舱,做她第三次服药的准备,打开箱笼找榆宁带出来的白糖粉,意外发现一个从没见过的小匣子。匣子里装着一块陌生的玉玦,玉玦上的刻纹却不陌生,侍女一惊,连忙给管事的老妪使眼色。

        谢九娘在擦拭她的小弓,珍惜地给小弓的响片摩擦锈迹,过些日子,回到京城它就再也不能见天日了。

        老妪小心来问玉玦的来历,谢九娘抬头看了眼,稍稍一顿,又低下头去似是很无所谓的说:“别人送的,仔细收起来就好,不要告诉别人。”

        老妪更加小心,半跪在谢九娘脚踏上,轻声试探:“女郎可知,这是楚氏的家纹。楚家本来几代贫民,楚将军之后才慢慢发达起来。久贫乍富难免轻狂,还未传家两代就学着大户人家刻家纹,毕竟底蕴不足,早年还闹了不少笑话。只是这些笑话,也让人记住了楚氏家纹的样式,凡是有些年纪的,几乎一眼就能认出来。”

        “敢问女郎,这块玉玦,是谁送给您的?”

        谢九娘闷头擦拭弓柄,不欲多说又似是欲盖弥彰:“没谁,快收起来吧。不过是块玉,有什么稀罕的,讨你这么多话。”

        老妪见问不出,神色忧虑,带着玉玦去见谢玉言。

        谢玉言在与林茂之整理船上的书稿。

        自那夜楚云桐离开之后,风平浪静,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他们照常休息,照常离岸。

        只是到下个城镇歇脚时,有人将他们来不及带走的行李全都给送了上来,之后每到一个城镇,船上就会添许多奇奇怪怪的补给。

        榆宁的特产、杂书笔墨这些勉强算是正常,某天他们收到好几把锋利的匕首,林茂之下意识认为这是死亡威胁,谢玉言怎么安慰也不成,吓得好几天没睡着觉。

        下一次再靠岸,谢玉言来不及找到送货人委婉表达拒绝,就又收到一筐紫柰。据说是榆宁传出来的习惯,常年行船的水手要多吃蔬果,可明亮眼目,对身体有益。他和林茂之对着那筐紫柰沉默许久,怀疑这是向他们解释那些匕首不是死亡威胁,是给他们防身或日常使用,比如他们完全可以用来削水果。

        紫柰皮红色亮,和闪着雪亮寒光的匕首一样,看着就知是上品。分给林茂之、两个孩子和这段时间辛苦伺候的下人,所剩无几。谢玉言自己留了一个,不知为什么,始终不舍得下口。等到了不得不吃掉的时候,他挖出果核里的黑籽,仔细收了起来。

        老妪将玉玦拿来时,谢玉言才知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大礼。相比之下,他所想的那些后路计谋,什么都不如这块玉玦实用。一力破十会,在绝对的权势与切实的利益面前,什么机智都太孱弱了。

        然而,这份大礼不是好收的。

        收下,确实可保九娘安全回家,她还可以做她的娇娇女郎,甚至比从前更受重视、更受宠爱。然而一旦收下,就意味着九娘要成为棋盘上的筹码,后半生都将充满未知的风险。

        谢玉言没有犹豫太久,谢九娘就自己做出了选择,他只能默认,模棱两可、含糊的认下这块玉玦的来历,任由他们去臆想。

        他们行船速度并不快,谢十三晕船,林茂之又因受惊生了场小病,谢九娘将第三阶段的药吃了,按医嘱这次反应会有些大。一船病秧子,谢玉言做主,干脆停船到地上去休养段时日。

        船上的商队没有意见,他们本来就不是为了行商才上这艘船的。

        谢玉言偶尔看见头上飞起飞落的白鸟,心想他们是不是太猖獗了些,越来越不掩饰身份。昔日他任天子使者藏匿在车队里进入将军府,如今或许,是那人来跟他讨债了。

        修养几天,继续行船,沿途路过林谢两家祖地,又各自去拜见家中族老。这样走走停停,他们回到京城已经是冬天,入城时恰好降下今冬第一场雪。

        京城的时间仿佛是冻结的,高大的城墙连绵起伏的屋檐,时间仿佛很难在这座古城上留下刻痕。谢玉言乘车经过朱雀街,两边酒楼耸立,小二照常在门口迎客,似乎他们离开这小半年,什么也没发生过。人们碌碌行在街上,明明嗡嗡吵闹,却让人觉得安静。

        因为在行人的脸上,除了愁苦或麻木,鲜少有欢愉的情绪。

        林茂之派人去问才知道,他们在路上这段时间,朝廷终于镇压住了南地叛乱,然而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西边藩王又造反自立为帝。周围大小流民帅趁火打劫,叛乱的平乱的打成一锅粥,涌向京城的难民越来越多。京城粮价疯涨,明明秋收刚过,朝廷却拿不出一斗麦麸来赈济。不待问责,相关官员便潇洒挂印离去,扬言当初本就不想掺和这些凡尘俗务,是你们再三相请非要逼我出仕的,如今又说我干的不好,那你们另请高明,我要回归山林去修仙,不奉陪了。

        宁成帝气得险些仰倒,要拿此人的头颅平息民怨,却因他辈分不低,世家联合上折相保,官官相护,最终竟奈何他不得。宁成帝来不及发狠便昏厥过去,这下朝廷更乱了,世家与宦官打了起来,外戚想掺和插不进脚,于是将两个皇子拉出来当旗号,从名分礼法上压住他们,试图争权。

        京城底层愁云密布,有今天没明天似的,上层却热闹非凡,天天都有大戏开台。

        榆宁恰好反过来,官衙众人成天皱着眉头,发愁的事情跟县令邮箱的投诉信一样多。每到月底年底,眉头更是能夹死苍蝇,云桐一到县衙便刮起凄风苦雨——或腥风血雨。

        榆宁民间永远热闹。今天东四街上有油饼卖,明天东三街上店铺卖出重新装修,叮叮当当噪声扰民,在门口对骂要巡捕来调解。今天是小集日,去城外买山珍最便宜;明天是专家坐馆日,今晚就有人在医馆门外打地铺排号;后天哪家茶楼有了新话本,掌柜花大价钱要在城墙贴满广告。

        街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仿佛海浪永不停歇,一波一波推着人向前,向不知会发生什么却值得期待的明天。

        京城,初雪寂寞落下,行人抬头看一眼也无,自顾自向前走,念叨哪里还能买到柴火。

        各自到家。

        分别前林茂之担忧许久,谢玉言朝他笑笑,若无其事似的领两个孩子回家。

        后母抱过谢十三,看向他的目光不甚友善,但这段时间或许是后宅不宁,她没有当场与谢玉言翻脸。

        谢玉言跪在谢父跟前,挨了家法,跪了一整夜。

        还是第二日,林茂之央求林母,以她的名义来拜访谢家老夫人,说这次去宁州他颇受谢玉言照顾,特来感谢。老夫人收了几样他们在榆宁买到的礼物,摩挲玉色瓷杯薄薄的边角,吩咐一声,谢玉言才得起身。

        谢父叫人停了谢玉言的供给,谢玉言结结实实的病了一场,若非忠仆尽心照看加上林茂之时时探视,还有后来林茂之去找“榆宁商人”买到的灵药,还不知会如何。

        夜半药效上来,发了满身大汗,谢玉言迷迷糊糊的挣扎起身,抓着忠仆的胳膊挨个询问谢九娘、谢十三和林茂之的情况。这三人都无大碍,尤其是谢九娘。那块玉玦依次送到继母、谢父、其他叔伯宗老手里,谢九娘不但没受牵连,还被老夫人招去好几次。

        忠仆一股脑说完,也不知谢玉言到底听没听懂,扶他躺下时听他又喃喃问了一句:“伞面要晒……。”

        忠仆没听清,以为他又在问谁,只能安慰道:“也好着的,您放心休息吧。”

        像易碎的白瓷、薄弱的丝帛,摇晃的烛火或是欲坠的雨蝶,苍白消瘦的青年似乎终于卸下了什么担子,松了一口气,安静、凋落下去。

        忠仆忍不住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https://www.shengyanxs.com/read/29815527/2085017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shengyanxs.com。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shengyan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