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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星火


楚戈回新遂后,聂泉就暂住在唐显家中,混迹于县衙各部,怡然自乐。

        各部专员及实习生都不把他当外人,一口一个聂先生叫着,哄他帮忙干活。

        聂泉偶尔会升起避嫌的念头,比如财税专员托他校对,而后转交唐显过目的“官办作坊夏季度收入简报”,内心确实很想看看榆宁的收入与他的估算有多大出入,但又觉得这份文书关乎机要,反复问了几遍:“真的可以给我看吗?”

        财税专员含蓄笑说:“您放心看吧。”

        反正唐县给了暗示,这位迟早是他们自己人。

        聂泉矜持了一下,等人回去忙别的事情,他立马坐下,迫不及待翻开,跳过各作坊详情直接到最后看汇总。

        这仅仅是榆宁几个官办作坊的收入,对外贸易、粮税赋税都没有算在里面,却已经是一个很令人震惊的数字了。

        官办营生里,粮食、铜铁煤矿因其特殊性没有计算收支,除此之外,最能挣钱的是盐场——盐乃百姓日用不可或缺之物,排第一倒也不难理解,第二是窑厂,第三是油坊。聂泉意外于铁坊竟不在前三之列,甚至连前五都没排进去,纸坊与养殖场收入不相上下,其后是医馆与织坊,竟然连肥料厂都排在铁坊之前。

        聂泉颇感惊讶,若非这些日子他旁观了众专员的行事章程,几乎都要以为她们在谎报数字。

        他翻到详情细细看来,官办窑厂集砖瓦陶瓷于一身,不怪有这么高的收入。窑厂统计表格之后另附一表,为水泥厂和玻璃坊的收入统计,若将两个作坊的收入计入窑厂之中,窑厂的收益甚至能和盐利打平。

        聂泉询问专员:“为何将水泥与玻璃单独列出来?”

        “县主想将这两厂一同并入窑厂,”专员耐心解释道,“不过最近水泥需求量大,水泥窑还不能停火搬迁,玻璃坊也因场地问题暂时没能并入,没划到同一编制下,便不能将收入并账计算。再则,其他工厂反对将二厂并入窑厂,我们正在收集意见。”

        “为什么反对?”聂泉不解,“譬如铁坊,窑厂如何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还是有些关系的,”专员苦笑说,“因为厂子收入和工人的工钱挂钩,工钱高低和工作意愿挂钩。铁坊还算好的,虽然收入不算数一数二,但因为是重苦力,待遇是公认的好,不愁招不到人;油坊也还好,他们主要靠机械水力,不太缺人。意见最大的便是肥料场和染坊,前者大家都嫌脏污不愿意去,后者则是真的招不来人,时常要跟织坊打架抢人,抢不过就来县衙发牢骚,工厂涨工钱就是不给他们活路云云。”

        “铁坊倒是愿意水泥厂搬进窑厂,水泥也是吃煤炭的大户,窑厂烧炭炼焦,两家距离比较近,想凭这样联合垄断最近的一处优质煤矿。但这样别的厂子和私人作坊就得用次一等的煤或者去远一点的地方买,无疑增加了成本,于是也联合起来反对。”

        专员头大如斗,聂泉着实没想到区区一个水泥厂搬迁能勾出这么多事来,不怪专员头痛,他了解过情况,一时也想不出对策。

        放下窑厂不提,聂泉又为油坊的收入咂舌:“就算是豆子榨油,豆子生长也要时间,怎么能榨出这么多钱来。”

        专员便给他解释,榆宁下有村庄土地不适合种粮,油坊开起来之后全村转向种豆。除此之外普通百姓也在房前屋后的空余土地种豆,不需多精心的照顾便能给自家补贴油水,宁州其他地方听闻可以用豆换油或者卖给油坊换钱,纷纷种豆运来榆宁。另有行脚商人到州外收购豆子,运回来卖给油坊赚差价,因此油坊原料从无短缺。

        “不过也说明榆宁百姓富庶,”聂泉叹道,“出多少油都能买空,逢年过节还供不应求。”纸坊、养殖场、肥料厂、织坊、医馆收入靠前,也能印证这点。

        只有当百姓生活富庶才买得起纸,供得起学生;只有肚腹饱足,才能到养殖场买鸡鸭猪羊等肉食打牙祭;只有农耕兴旺,肥料厂的生意才蒸蒸日上;只有生活安稳富足,才有闲心追求穿着打扮;只有觉得幸福,不舍现在的生活,才会重视健康,难忍病痛恐惧死亡。

        聂泉合上简报,深深呼了口气:“百姓富庶,商贸发达,榆宁的赋税收入,一定很可观吧。”

        专员有些骄傲地笑起来,左右看看无人,轻声向他透露:“东三街上有商铺外兑,掌柜要价……”

        他伸手比了个数字,聂泉不由睁大眼睛:“这是多大的铺子?”

        “不大,用县主的话说,只有鸽子笼大小,”专员收回手,轻笑道,“从前是在门外卖炊饼,门后用来放杂物的。就这样,还好多人抢呢。还有别的旺铺和民宅,若不是来办契书,都想象不到他们卖到什么价。”

        “……榆宁的契税抽多少?”

        专员哼笑,又比了个数字。

        聂泉咂舌。

        说话时,门外一专员探头朝屋内喊:“学院期末考试的章程在哪,签过了吗?学院在催,要去纸坊印卷子了!”

        立即有人应和:“在我这儿!”

        实习生边帮忙翻找边小声嘟囔:“我现在听见考试这两个字都会哆嗦。”

        同是学院毕业的专员笑道:“往好处想,考完试就可以秋游了。”

        “今年还是秋游吗?”与聂泉聊天的专员转头问,“去年不也是秋游吗?”

        实习生说:“今年不出去玩了,是运动会或者艺术节,不知道定哪个。”

        专员拿过章程,朝实习生眨眨眼:“我去替你问问唐县。”

        不过一会儿他就拿回了唐显签过的文书,给实习生看了一眼笑说:“今年是艺术节。”

        屋内几个实习生压抑不住喜悦,欢呼雀跃,聂泉不知他们在高兴什么,询问专员:“什么是运动会、艺术节?”

        “是学院期末考试后、放秋假前的娱乐活动,”专员笑笑笑,“县主的主意,运动会嘛,就是组织学生们比拼体能,跑步、跳远还有拔河之类;艺术节就是不斗武,只斗文,在外面搭台,学生自己排练节目上台表演,百姓都能去看。”

        艺术节与运动会是云桐自己为了找乐子,强行嫁接到这个世界的“学校文化”,可能是这个世界娱乐活动不多,因此大家接受良好,没有出现水土不服。

        祝桥连着答完两天卷子,考得头昏眼花,拒绝与同学对答案,晚饭都没吃就躺回宿舍,一觉睡到第二天。

        同学们已经醒了,一团一团在宿舍外面,边啃笼饼边商量艺术节表演什么节目。

        祝桥去食堂拿了个饼,横切一刀塞熏肉夹进去,加入他们的讨论。

        “我爹捎信要来看我表演,”同学苦恼道,“说是先有个好心情再给我收成绩单。”

        “……别提成绩,艺术节结束就张榜,我害怕。”

        “我这学期完了,我娘恐怕要打死我。”

        “祝师兄这次又能拿奖学金吧。”

        祝桥笑笑,未多谦虚。

        “真好,刘师姐呢?”

        叫了两声,刘金凤都没有回答,她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什么。祝桥看看她,不动声色笑道:“她想跟我抢第一,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有师妹握拳给刘金凤打气:“师姐加油,把师兄拱下去!”

        男生也跟着起哄,就想看祝桥被拉下第一,刘金凤回过神,与他们笑笑,说回表演节目的话题。

        这次艺术节有不少商家提供赞助,一是为了打广告,二也是为了趁机招聘,因此学院能在榆宁地段最好的地方搭台,还给学生们拨足了经费。

        因夏日炎热,艺术节在傍晚开始,云桐去做开幕演讲。唐显不许她想到哪讲到哪,连夜给她写了稿子。云桐一上台,学生与围观百姓们掌声如雷鸣,她透过连绵灯火望着众人脸上洋溢的笑容,出神了片刻。

        “……期末考试,是对着半年付出的总结,成绩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否满意自己交上的答卷。”

        这一幕,也是云桐对自己七年耕耘的总结。

        无需别人打分,也没人配给她打分。

        她对自己,非常满意。

        中规中矩念完十分有煽动力的稿子,云桐朝台下一颔首,学生们眼中泪光盈盈,大力鼓掌。

        云桐向他们微笑。

        心中却觉得这种时候,似乎缺了点什么。

        文艺汇演开始。

        无人注意云桐什么时候离开,大家也没有在意,都知道他们的县主事务繁忙,能抽空给艺术节揭个幕已经非常难得了。

        其实不然,唐显今天把所有事务都揽过,要“榆宁县主”整晚“与民同乐”。

        与他相反,云桐并不热衷于拗人设,不然也不会积下这些年在外的累累恶名。

        她偷偷离席,跑去了医馆。

        夜间医馆静谧无声,偶尔能听见婴儿啼哭与低低的絮语。

        谢玉言在灯下整理谢九娘的病程记录,听见哒哒的脚步声疑惑抬头,见又是云桐跑过来,不知是习惯还是如何,竟生不起气来。有些无奈地放下纸笔:“县主又来了?”

        云桐难得没有闹他,朝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轻手轻脚到内室门口望了眼,指指床的方向,用气音问他:“睡了?”

        谢玉言茫然点头:“九娘已经睡了。”

        云桐不像来探望谢九娘的,确认过便往外走,还招手示意谢玉言也出来。

        “县主有何事?”

        云桐绕到他背后,推他往外走:“快点,不然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

        云桐竟抓住他的胳膊,拽他往外跑。

        早在先前抢门的时候谢玉言就知道自己力气不如她,却没想到差距这么大,不防竟被她踉跄着拖出医馆,声声催促他上车:“要来不及了。”

        似乎真的有什么紧急情况,谢玉言摸不着头脑,不得不按她吩咐上车,云桐跳上车辕,亲自驾车,喝了声:“驾!”

        “县主要带我去哪?”

        云桐没有回答,马车挑无人的街道一路疾驰,因艺术节在城外,今夜城门不关。他们出了城往山林方向去,到马车不便通行的地方,云桐跳下车拴住马,掀帘叫他下车。

        “快快快。”

        她仍然催促着,若谢玉言慢上一点或要停下来质问,她就会拉拽或干脆推着他往前。

        直到一棵高大的古树下,云桐捡起颗石子往树上一丢,一条软绳梯垂落。云桐催他爬上去,强硬的似乎他不爬就要用绳子把他吊上去。

        谢玉言人生头一遭爬树,被她逼得在上面抱住枝干,浑身僵硬,不敢往下看。

        云桐不靠绳梯,轻快地爬了上来,扯他的袖子往一侧指去:“看。”

        那侧望去正好能见艺术节的舞台,灯火绵延如蛇龙,夜风送来欢声笑语与阵阵叫好声音。

        忽听一声哨子似的响声,一簇火光升空,穿透黑夜,以星空为幕布绘下灿烂花火。一朵熄灭,又一朵升空,热闹非常,漂亮至极。

        她非要带他出来,就是想让他看这场火树银花?

        谢玉言情不自禁转过头。

        树上空间就这么大,明明四野空旷,却像是与她关在狭小屋里似的,近得鼻息似是都可听闻。

        她含笑的眼睛里映出漫天星火,和他的影子。

        是想和他,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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