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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爱意


随州城大将军府内八仙桌前,一桌人只当这是家宴,吃得尽兴,也喝得尽兴。因为是过年,一贯是不许喝酒的裴家兄妹也一人得了一小杯,算是应景,但不可多喝,因为明早还要喝屠苏酒。

        裴大将军是自持之人,有少饮酒的规矩,除了王宫宴会上不得不喝之外,便是永康侯能请动他喝那么一两杯了。今日饭桌前,裴大将军破例,也喝了两杯。

        除此之外,桌上最能喝的当属陆让,二公子是个富贵闲散人,吃喝玩乐是他的拿手,他与他那些朋友品过临阳城所有的好酒,在临阳子弟中素有“千杯不醉”的名声。陆让常常引以为豪,顺带嘲笑酒量浅的陈知沅。陈知沅赖得理他,酒量好也值得用来吹嘘么?笑话死人。

        而酒量好的陆让今夜喝得很不痛快,他是不指望能和裴大将军喝起来的,但他没想到裴言对喝酒也是再三推拒的。按说裴言酒量不浅,他拜将那年,陈知沅为他摆了宴,包下了望东楼,城里认不认识熟不熟悉的官家儿女全都请来庆贺,裴言看在陈知沅的份儿上,对前来敬酒的人都不推拒,就这样喝了一场下来,还十分清醒,眼神凌厉,那时陆让便看出,裴言酒量绝不在自己之下。

        可现在裴言拒绝得很干脆,只顾着照看有些喝迷醉的陈知沅,陆让觉得太扫兴,转头想去拉逐影,谁知逐影也不买他的账。陆让憋屈,憋屈得拎着酒壶就走了,还好带了亲随府兵,他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喝酒人。

        陈知沅根本不晓得这些,她抱着酒壶“嘿嘿”傻笑,喝的越多,就越傻乐。等她乐够了,转过头看着身边的裴言,裴言面前空着酒杯,正扶着自己的腰。陈知沅将一旁未开的酒壶拿上来,放到裴言跟前道:“阿桓,你怎么不喝了,还有这么多酒,快喝呀。”

        裴言没有动,陈知沅想了一下:“哦,我明白了,不是你喜欢的百花酿,你不顺口是吧。”

        裴言无奈地伸出手,递到陈知沅跟前,问道:“还分得清这是几根手指么?”

        陈知沅眯着眼看了看,小脸鼓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喝醉了,竟敢这样嘲弄我,这是两根手指,我还分得清。”

        确实还不是太醉,裴言收回自己的两根手指,替陈知沅将新拿上来的酒打开:“看来还不是太糊涂,那允你将这两壶酒也喝了。”

        陈知沅撅起嘴,抱着酒壶撒娇:“你都不陪我的,不过你允我喝着两壶,已然很好了。”

        裴言抚着陈知沅的背,语气也温柔得很:“我若陪你,今夜怕是双双醉倒,没一个清醒的。允你这两壶,是因为除夕,放在往日,不许你喝醉。”

        陈知沅笑起来,将脸贴在裴言肩上蹭:“知道了,阿桓最好了,那你扶着我,陪我说说话,容我将这两壶酒喝了,然后我们去放爆竹吧。”

        裴言听话地扶着陈知沅的腰,将陈知沅整个人圈在怀里,然后抓起陈知沅的裙边,问道:“裙子炸开了洞是不是要买新的?”

        陈知沅看着自己的裙角,又喝了两口酒:“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新年了,裙子当然也要新的。不过我不会把裙子炸开洞的,我小心着呢。”

        就这样陈知沅喝了起来,全然没发现满满一桌人,好像都不见了。裴言也不闹她,由着她今日随心所欲,想着等会儿放爆竹的时候得把陈知沅摁在一旁。

        思虑得当,不过事情又变。那两壶酒下去了,陈知沅也快睡着了,裴言想着喝了酒必然是不舒服的,睡了也好,可若是陈知沅醒了发现还没有放爆竹,必然是要闹小脾气的,便只好轻声叫道:“阿卿,该放爆竹了。”

        陈知沅哼哼两声,在裴言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地方躺着,裴言抱着陈知沅,哭笑不得,只好将陈知沅手里的空酒壶取下来,又轻声叫她:“阿卿。”

        陈知沅仍是没有睁眼,裴言低头细细看她,脸红红的,娇娇的,是该捧在手里护着的。他家的小殿下,就该被人护着过一辈子。

        裴言想着自己十几年来以臣子的身份注视着陈知沅,陈知沅是他心里不染埃尘的星月,不可触碰的绚丽美好,哪怕是现在抱着她,却仍会觉得恐惧。他铁血沙场的时候,不会知道自己也是能患得患失的。裴言凑近陈知沅耳边,万分珍重地唤了一声:“殿下。”

        这下陈知沅倒是听见了,睁开眼,正好看着裴言的下巴,裴言的下巴尖尖的,跟自己圆圆的完全不同,陈知沅伸手戳了戳:“嗯?你又叫我殿下,你做什么呀。”

        声音软软的,裴言紧紧了拳,然后将额头贴在陈知沅的额头上:“只是忽然觉得,叫一声‘殿下’,心里会舒服许多。”

        “为什么呀?”

        “因为臣已经叫了十几年的‘殿下’,这两个字,早刻在臣心里了。”

        陈知沅觉得裴言也傻起来了,抬手捧着裴言的脸,甜甜的:“你允我喝两壶酒,那我也允你,喜欢的时候可唤我‘殿下’。”

        陈知沅坐起来,这下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她问道:“怎得只有我们了?”

        “父亲难得放松,已经歇下了。二哥说你撒酒疯,使无赖,去寻随侍吃酒了。两个孩子说要守岁,吵吵闹闹自己先困了,迟迟带他们去歇下了,逐影陪着。”

        其实不然,陈知沅喝了酒虽然醉态憨傻,但陆让也不见得受不了这个,只是陈知沅喝了酒便喜欢歪在裴言身上,还是不是抱着裴言的脖子撒娇,,陆让看得起了一身起皮疙瘩,赶紧遁了。她那个脚能翘上天的妹妹,还能软绵绵成这样,太吓人了。

        于是这里便只剩了裴言与陈知沅,地方变了,但时间对了,一切似乎与前年除夕一模一样,只是挚友成了夫妻。

        当时发生了什么呢?喝了酒,放了爆竹,说了话,裴言离自己很近很近,眼睛里像是装了星星,又不想被自己看见。

        他那时说,我心悦你。

        不是臣,不是殿下,是我和你。

        那是裴言在终于可以并肩站在陈知沅身侧前,唯一一次未经准许的大胆。他那时故作镇定地慌张着,恐惧如果再不说出口,就来不及了。幸好说出了口,幸好还来得及,幸好陈知沅的躲闪之后是两情相悦。

        他们修成正果,回看那时的一切,失落中还存着希望,上苍早已做好安排,静待时机,结果就会来。

        陈知沅转过头,看见裴言看着自己,动也不动,便问道:“你盯着我作甚,眼珠子都不转的,我晓得我好看,但你不至于痴迷如此。”

        裴言笑道:“不知羞,哪有这样夸自己的。”

        陈知沅作势就要去揍裴言:“我知道你就是这么想的。”

        裴言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放到自己腿上,得以与自己平视。裴言细细摩挲着陈知沅的脸,陈知沅觉得痒,却不想躲。裴言的手从陈知沅的额头一直到下巴,轻轻捏了捏后才道:“阿卿,来生我们还要做夫妻。”

        陈知沅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那话无比清晰,于是道:“你今日怎么说这样的话,你不信这些的,我们过好今生,来世不要去想。”

        裴言轻轻摇头:“不一样,换作别的人别的事,我不会冀望来生,可是阿卿,如果是你,不知来生,我要的是生生世世。”

        “不死不休?”陈知沅不假思索接道。

        裴言便笑出声来,将陈知沅说过的话还给了她:“阿卿,情话不是这样说的。”

        陈知沅抬手抱住裴言的脖子,蹭着裴言的脸:“我好像有些醉了,但是醉话说出来格外真挚。阿桓,同你在一起前,我的确很长时间都没想过余生会是与你一起,可现在成了婚,做了你的妻子,我觉得自己时时刻刻都离不开你。你说要来随州,我支持你,你做任何事我都支持你,可我在家里写信给你的时候,落笔处的墨迹晕开,全是你,我便知道我舍不下你。阿桓,我好像没对你说过这样的话吧,如果没有你我要怎么办呢,我或许连嫁人都不会。”

        这么深情的话,陈知沅第一次说,想着裴言定会很感动,谁知裴言却有几分生气,轻斥道:“不许说这样的话。”

        陈知沅被他吓了一跳,捏着裴言的脸扯了起来:“你凶我?”

        裴言握住陈知沅的手,将她那双小手合住握好,轻轻摇头:“不论有无我,你都要好好的,嫁最好的儿郎,他爱你疼你,视你为日月星辰,捧你为掌珠。如此,我才能安心。”

        陈知沅心里感动,她其实很容易被打动,更别说裴言掏心窝子对她。陈知沅努力想这话头怎么变到了这个地步,然后回想起方才裴言的话,她低下头,轻轻触碰裴言覆盖住自己的手。嘴唇的触感最是灵敏,陈知沅贴在裴言手上,还能被裴言手上的凉意透进心里。

        她觉得自己应该要回应裴言,于是她在裴言手上轻轻开口:“那我们许诺生生世世,永远都不能分开。”

        裴言扶起陈知沅的头,轻轻捏着陈知沅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与自己四目相对。裴言靠近陈知沅,鼻尖从陈知沅额头划过,蹭着陈知沅的鼻尖,最后轻轻地吻在陈知沅的鼻尖上。

        “我们说好了,不可反悔。”

        “我一国公主,一言九鼎,才不反悔。”

        他们紧紧拥抱住,似乎要将彼此融入骨血。

        陈知沅在睡着前保持着残存的清醒,要裴言记得提醒自己。

        “记得叫我起来喝屠苏酒,上次就没喝上。”

        “嗯。”

        “天亮了要一起去折梅花。”

        “嗯”

        “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了。”

        “嗯。”

        我也是。

        甚至更多。

        多到数不清楚,多到找不到盛它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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