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过年

随州营匆忙一见，陈知沅与陆让并未多留，实在是不便在军营重地打扰，便很快回了城里。陆让一路喜气洋洋，因为得了裴大将军的指导，所以对任职一事更有信心。陆让想成为顶天立地的大将军，不日应当就能实现。

        他们兄妹回家，陪着裴家兄妹玩耍，随州城风貌与临阳很有不同，小孩子总是觉得新鲜有趣，每日都玩得不厌烦。陈知沅因来过随州，自诩为半个随州人，于是做了陆让的百事通，将随州的一切介绍的仔仔细细。他们闲时，陈知沅还带着陆让去先前裴言带她去的酒楼吃酒，请陆让一起尝尝看，那些菜的味道好，除夕也好做了来。

        这样舒适过了几日，转眼就到了除夕这天，说好的是过年就回来，陈知沅一早准备一切，然后就在家门口坐着等，惹得陆让笑话她，小女儿情态。陈知沅依旧赖得和没有成婚的人说夫妻情深的话了，说了陆让也不懂。陈知沅这般等待惹得裴家小儿女也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陪着等，一左一右像两个小门童。可惜等过了晌午也等不来人，陈知沅便晓得是事情绊住了，再等也是无用，于是亲自去酒楼请来了掌厨的大师傅，到家里来做菜。

        这位大师傅的手艺在随州是出了名的，想请他到家中做菜的人不少，但都不能行，陈知沅很有办法，打听到师傅爱喝酒，于是将从临阳佳代楼带来的百花酿悉数送给了师傅，师傅非常喜欢，应了陈知沅的请求。

        师傅与陈知沅约好除夕登门，但陈知沅想着到日子了还是要请一请的，果真，师傅看见陈知沅上门来请，笑得合不拢嘴。陈知沅看他的样子，像是今夜的饭都要做的好吃些。

        师傅在厨房忙着，府里的厨娘打下手，陈知沅想要帮忙，但笨手笨脚，被师傅嫌弃，将她赶了出去，于是只好又在门口等着。陆让瞧她这副样子，半个字都不想同她说，拎着壶自顾煮茶去了。

        陈知沅冷笑，谁不想跟谁说话呀。

        又等了许久，陈知沅甚至还来来回回去看了看饭做好没，终于在第不知道多少次回到门口的时候，看见前后三个骑马的人停在了门前。

        银甲在身，是裴家父子带着逐影回来了。

        三人下马，陈知沅已经迎上去了，高兴得很：“都到了除夕这天了，终于回来了。”

        一旁的双清双泠也叫着奔过去：“爷爷！二叔！”话音落处，两人齐齐扑在了裴言怀里，裴言力气大，一左一右将两个孩子抱起来，说道：“你们二婶顽皮，将你们带了来，你们倒是心大，就跟着过来了。”

        双清为陈知沅辩驳道：“二婶一路将我们照顾的很好，没有半分颠簸，我们很是愉快。二婶说，咱们一起到随州过年，想着也觉得快活，所以就来了。”

        陈知沅走过去掐了裴言一把：“哪有一见面就说这些话的，二叔你太谨慎了。我请了酒楼的师傅来做晚宴，现在人在厨房，方才我经过的时候，闻到红烧肘子的香气，已是很想吃了。”

        “红烧肘子？”两个孩子立马眼睛发亮，“我们也要去闻。”说着就从裴言怀里滑下来，要往厨房跑去。

        裴大将军这事开口道：“去吧，但不可偷吃。”两个孩子点点头，跑得极快。

        陈知沅看他们奔跑，连忙吩咐道：“迟迟，你和逐影跟着去瞧瞧，他们一时兴奋过头，可不要摔了才是。”两人应声就跟了过去。

        裴言听了陈知沅的话，问道：“那日说的买吃的，怎得变成请师傅到家里来了，那位师傅有自己的脾性，并不好请，你是想了什么法子？”

        陈知沅高深一笑，有些得意：“我听说师傅爱喝酒，来之前我在佳代楼讨了很多百花酿，我送给师傅了，他很喜欢，便答应来了。”

        说着看裴言盯着自己，陈知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赶忙补充道：“你放心，他忙完就回家过年，不会耽搁。我还准备了很多年货，到时候让师傅带回去，算是我们谢谢他愿意这日来家里做饭。”

        裴言挑眉道：“我也喜欢百花酿。”

        “知道你喜欢，可是咱们还有的是机会喝，等你回去了，咱们喝个够。”

        话音刚落，陆让不知何时端着茶杯晃了出来，酸溜溜的：“你们夫妻有什么体己话，留着晚上说，大将军与我还站在这里，你们权当没看见。”

        陈知沅十分抱歉：“我们的过错，父亲、二哥，快进去坐。”

        几人到厅中坐好，陈知沅将陆让方才煮好的茶拿过来，给裴大将军和裴言倒上：“茶叶是临阳带来的，公主府里一向珍藏的。”

        “临阳的东西，殿下的东西，都是很好的。”裴大将军喝了一口茶，茶香在口中散开，“殿下那日走得匆忙，老臣有话还没与殿下说。”

        “父亲请讲。”

        裴大将军看了眼裴言，又看向陆让道：“言儿心里重国事，新婚不久便跑来了，老臣并不赞同。殿下一片真心，不远千里到了随州，还带来了二公子。老臣与言儿商量好了，年后便是二公子的任期，二公子要去西边了，到时候殿下与言儿也回临阳吧。”

        “回临阳？”

        不怪陈知沅惊奇，裴言自请到随州来，还为此有些得罪王君，怎得现在又被说动了，要回临阳去了。

        知道陈知沅奇怪什么，裴大将军解释道：“这里暂时没有什么要紧事，殿下与言儿回去待上几个月，好好休养，明年中言儿再来，你们夫妻也可好好相处一番。”

        陈知沅在裴言身旁坐下，靠近裴言，悄声道：“你愿意？”

        裴言捏了捏陈知沅的手：“自然愿意。我还想着咱们想去清平郡住上一个月，然后再回临阳，可好？”

        如此这条路便走得久了，陈知沅觉得甚好，可转念想，裴言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没有提到两个孩子，于是问道：“我们四散走了，两个孩子怎么办？”

        裴言还未回答，裴大将军就先开口：“殿下放心，老臣已有安排。虽然殿下与言儿都将两个孩子视如己出，但总让他们跟着你们，也不像话，到时候老臣会派人送他们回临阳，殿下不必担心。”

        既是裴大将军安排，必然妥当，陈知沅想，能有与裴言独处的时间自然是好的，于是说道：“父亲既然有安排，那一切都听您的，我与阿桓先回临阳，也等着您回家团聚。”

        他们将事情说定，陆让便道：“事情既然都说妥了，那大家上座吧，怕是很快就能开席了。”

        果不其然，不多时迟迟便来传，是时候开席了。他们到后厅去看，满满一桌的菜都已经摆好了，方方正正的八仙桌，加上逐影迟迟正好坐满。

        他们坐好，陈知沅看见门外师傅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便出门去叫住师傅，让人取了大包小包的年货来，交给师傅：“师傅，劳您今日还来家中忙碌，这是我家的一点心意，还请您笑纳。”

        师傅立即推辞：“少夫人哪里话，我们随州里里外外都敬重大将军，也敬佩少将军，您送我好酒已是恩赐，能来将军府做法是我的福分，万不敢再收您的东西。”

        难怪几壶酒就让师傅答应得爽快，原来还有这层缘故，陈知沅先前为自己的聪明自喜，现在看来竟是裴家的脸面。这也不奇怪，随州地处边境，说的逾矩些，裴大将军的名头在这里比王君还好用，连师傅见着陈知沅也称呼一声“少夫人”。在临阳的时候，人人叫的，都还是清平公主，可见裴家于随州之重要。

        陈知沅听师父如此敬重裴家人，心里也欢喜，说什么也要将东西东西塞给师傅：“您收下吧，权当是我们结个朋友，来年啊，还请您来做菜。”

        师傅喜笑颜开：“好得很，好得很，那少夫人可要说话算话，明年除夕，我还来府上。”

        “一定。”说着陈知沅将师傅送出去，着人关了门，一家子闭门，开始过年。

        府中下人家住得近的，都已经让他们回家，家里远的，或是无家的，自行凑在了一起过年，一应花销，全有陈知沅来担。且也无需他们再做什么，权当给了他们假，于是现在厅中只有他们八人，一起热热闹闹，倒真是很有一家子过年的感觉。

        迟迟在炉边温着屠苏酒，逐影在屋里四角都添了炭火，陈知沅早准备了爆竹，就藏在一角，等着喝过酒后热闹着玩儿。裴言早看出陈知沅心思，想着前年陈知沅放爆竹将裙子炸开了洞，便心有余悸，想着等会儿说什么也要将陈知沅看住。

        等到大家坐好，裴大将军举起杯来：“今年蒙公主与二公子不辞辛劳来这儿，咱们得以一同过个热闹年，这也是老臣守卫北境来的头一遭，这杯酒，敬公主与二公子，祝公主与二公子平安顺遂，康健喜乐。”

        众人举杯，陆让道：“谢大将军，这祝愿也是给大家的，咱们共饮一杯，过年好。”

        除了两个孩子，几人将酒喝下去，酒是温过的，喝下去暖暖的。陈知沅放下杯子，看着身边的裴言，这是他们的第一年，作为夫妻的第一年。此后年年岁岁，他们还有很多喝着酒守着岁的机会，而这一切机会，都从这一日，从这一刻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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