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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和解


上元节那日,离开好几天的裴言终于回来了,虽说是躲着,但上元佳节,还是得在一处过。

        陈知沅一早起来准备吃食,洗菜择菜,不让迟迟帮忙。这也是陈知沅上元节必做的事,亲自做饭,给家里人吃。这习惯是长在先王膝下的时候养成的,先王立的不成文的家规,上元节亲自下厨,做一顿午饭,从先王传到陈知沅,三代人都保持着。

        如今身边没有家人,只有迟迟,裴言人也不知道回不回,但迟迟也要吃饭,所以陈知沅还是准备起来了。

        陈知沅切好一盘菜,把盘子递到一边,让迟迟接过去,谁知接过盘子的人顺势靠了过来,拿走陈知沅手里的菜刀。陈知沅回过头,竟是裴言不知何时回来了。

        “怎么走路没声。”陈知沅朝旁边挪了挪,给裴言腾出位子来,任裴言帮她把菜切好。陈知沅自认做饭手艺还行,但刀工欠佳,切到手是常有的事,所以每年上元节,裴言都会进宫帮陈知沅打下手。

        “臣常年习武,一向走路没声。”

        陈知沅被堵住话,悻悻地在一旁托着盘子,裴言切好菜,就把菜放到陈知沅手里的盘子中,陈知沅觉得自己这姿势,很想宫中打下手的那些厨娘了,只不过是没别人手巧。

        “还以为你今日不回来。”

        裴言手不停,菜刀在他手里和长剑没什么分别,熟练的手法让他手里的菜刀仿佛是挽出了剑花,菜刀砍在案板上的声音几乎快要淹没裴言的回答:“今天是上元节。”

        声音虽然不大,但陈知沅能听清,这话问的其实没什么用,要是今日裴言还不回来,那他们的情分估计就真到此为止了。陈知沅岔开话道:“我那日出了城,往随州营的方向走了走,人虽然没到,却感觉到了一股军中肃杀之气。”

        她这话半真半假,因随州营而感慨是真,肃杀之气掺了三分假,她还不能与之有什么共鸣。但裴言听着话却不是这么个意思,他觉得陈知沅在抱怨,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没有履行承诺。他心里歉疚:“来随州前,原是允诺殿下要带殿下走走看看的,臣失言了。”

        陈知沅本无意抱怨裴言失言与否,裴言说这话,倒让陈知沅反过来宽慰他:“我自己走走,也不算失言了。倒是你,军务要紧么?”

        又是个白问的话,这还能不知道是半点不要紧么。果然,裴言回道:“不过是些常事,不然今日也回不来了。”

        回完这句,又没什么话头了,他们之间还是第一次这样没什么话说。陈知沅觉得这厨房忽然变得逼仄,但裴言还忙着,自己也不好说出去,只能绞尽脑汁想想有什么比较妥帖的话头。

        “跟着我的人,我瞧见了。”

        “他们的拳脚瞒不过殿下。”

        裴言对那些老兵倒是很了解,他们甫一出城的时候,就被陈知沅察觉了。几个大男人,在城里还好,可以借着道路两旁的棚子遮蔽,走到城外空旷处了,便不容易隐藏。陈知沅的武艺没算白学,还能察觉到身后的人,以后说出去也不算辱没裴家武学的名头。

        只是陈知沅顾及这必然是裴言的安排,并不说破,装作没瞧见的样子,一路随意行走。陈知沅道:“你总说随州太平安宁,又何必让人跟着我。”

        太平安宁,哪里又不是呢,王都临阳太平安宁,北方清平太平安宁,边境随州也太平安宁,姜国四方军守卫的山河国土之下,都很太平安宁。

        但裴言说:“殿下安危最重要。”

        是一贯裴言会说的话,哪怕是闹着别扭,还是念着自己。不对,不是闹别扭,没有谁闹别扭是这样的。

        陈知沅觉得自己矫情,兴许裴言已经把这当做过去的事了,云淡风轻着,自己还在这里忧心,庸人自扰。陈知沅深吸一口气,煞有其事地给自己顺了口气,然后开口:“阿桓,我想……”

        “殿下今日可是要吃肉圆子?”

        裴言打断她,没让她把剩下的话说完。

        “啊?”陈知沅一时反应不及,没说完的话还卡在喉咙里,怎得就变成了问吃什么。她低头看了看碗里剁碎的肉泥,回道:“是。”

        裴言便调理起那些肉泥,看着手法不像是往日在临阳时做的,果不其然,裴言开口道:“臣今日给殿下做一个随州的吃法吧,酒楼里都没有的。”

        细想来那晚在酒楼里裴言将地道的吃食都点了一遍,但并没有圆子,只是那时陈知沅被满目琳琅的吃食吸引,并没有注意。现下裴言这样说,陈知沅倒想看看他能做出什么花样来,于是道:“好啊。”

        大半个时辰下来,一桌菜做的满满当当,陈知沅惭愧,只有不到一半出自她手,其余的全是裴言做的。那道圆子被放在桌子的正中间,四方桌的四面依旧是围着他们四个人,只是如今瞧着,迟迟和逐影倒是比之前亲近了许多。

        四人落座,按照上元节惯例先同饮了一杯,陈知沅对喝酒有些余悸,深觉喝酒误事,于是喝完一杯便把杯子推到一旁,迟迟会意,也不继续斟酒。

        裴言夹了一块圆子到陈知沅碗里,让陈知沅试试,这做法放眼北方诸城也算是新奇,陈知沅一面看裴言做圆子,一面听裴言详细地说着做法,竟是没听过的。陈知沅在吃方面还算有些心得,偶尔还有些自负,对于这种新奇的做法,免不了有些不容错过的心思。她将那圆子慢条斯理地吃下,然后看向裴言,裴言问道:“怎么样殿下,好吃吗?”

        何止是好吃,可太好吃了,裴言有着手艺,就算是日后不做将军了,开个小饭馆也能过得不错。

        “想不到裴少将军还能有这样出众的手艺呢。”

        裴言轻轻挑眉:“臣身怀绝技,殿下不知道的还多着。”

        有些无耻,但陈知沅只是笑骂:“你也不害臊。”

        裴言不以为意:“臣若是自谦,殿下反倒要不认得臣了。”

        这个强调,已经有八分像从前的裴言了,插科打诨,能说胡话,彼此嘴上较劲,这感觉太熟悉了。陈知沅拍拍裴言的肩,几日不见,好像壮实些了,她问道:“今夜可要回随州营?”

        随州的风俗习惯她不太了解,要不要一起放河灯,要不要一起在街上逛,她都不清楚,或许随州的习惯是夜里不在一起守着的。

        “不了。”裴言回,“今天陪殿下看月亮吧。”

        裴言口中所谓的看月亮,就是简简单单地看,他们幼年时常做这事,坐在房顶看月亮,一边看一边说悄悄话,一看能看到半夜。没有花灯,没有烟火,在这样的边城里,却又像是别有韵致。陈知沅欣然同意:“好啊。”

        等到了晚上,迟迟想着要摆上一个案几,屋里的太大,小一点就好。她请逐影帮着寻,逐影显然不是很领会得到迟迟的用意,直接从书房了抬了一张出来,上面还带着纸笔。

        他们俩候在一旁,陈知沅和裴言坐在案前,那纸笔没白费,裴言正画着什么。

        陈知沅盯着天上圆圆的月亮,柔和的光亮洒下来,整个院子里都带着祥和的静谧。陈知沅用手比划着,在半空中勾勒月亮的轮廓,然后说道:“今夜的月亮可真圆,皎洁明亮,还浸染着边关风雪。”

        裴言在纸上两三笔花了几根树枝,画了一轮月亮,正自顾欣赏着,听见陈知沅的感慨,接过话问:“那殿下看,随州的月亮,与清平郡的月亮,还有临阳城的月亮相比,有什么分别?”

        陈知沅郑重其事地想了想,然后道:“临阳的月华贵逼人,彰显着王都的气概;清平的月冷傲矜贵,又带着大城池里安居乐业的宁静;至于随州的月,风雪浸染,清寒孤傲,不染埃尘。”

        裴言点点头:“殿下看得很细。”

        “那么你呢,你喜欢哪处的月亮?”陈知沅反问,不知在裴言眼中,哪里更合他心意。是从小长大的临阳,短暂住过的清平,还是毕生护卫的随州。

        裴言将手里的画纸放下,抬头看着陈知沅:“殿下猜得到。”

        那张画纸上依稀可辨是清平郡公主府的一角。

        陈知沅摆摆手:“裴子桓,我有时看你,觉得我们之间总有一个蠢人。”

        裴言很是赞同:“可不就是殿下么,还想赖在臣身上。”

        陈知沅立时笑的前俯后仰,,不知是那句话让她捧腹。迟迟立在一旁堵住耳朵,嘴里讨饶:“殿下可别笑了,这声音能把树上的鸟给吓光。”

        陈知沅收了笑,佯装不高兴:“净胡说,这个时节树上哪里来的鸟。”这里冷得要命,鸟可不在这里活。

        迟迟无奈:“殿下”

        陈知沅不理她,只是转过头看着裴言,眼里是这几日消散下去又重新回来的真切笑意:“阿桓,我喜欢听你这样说话。”

        裴言将他那随手而成的画作送给陈知沅,也跟着笑得坦然:“是臣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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