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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崩溃


上元节后,裴言又回了趟随州营,不过这次倒是很快,一早过去,次日晚便回来了。陈知沅说他有福气,正好赶上晚饭,迟迟做了阳春面,他们三个人正一人抱着一只碗,吃的很欢。

        裴言这次没带逐影,逐影难得清闲,跟着迟迟学了做面的手艺。

        看见裴言回来了,迟迟赶忙去盛了一碗面来,那锅瞬间见底。这原本是迟迟留着给逐影添食的,裴言回的猝不及防,逐影也就只好吃个半饱。

        陈知沅和裴言把心结解开之后,就又回到从前洒脱的样子,四个人打打闹闹地过了几日,谁都没提会清平郡的事。反正文乐长公主是想把陈知沅打发走,在清平郡还是随州城,分别不大。

        这日裴言带着逐影去采买东西,他们凡事都亲力亲为,不喜欢使唤下人。陈知沅在火炉边守着煮茶,冬雪茶是随州一带特有的茶,是从冬雪覆盖下采摘的茶叶制成的,陈知沅现在煮的这一壶,是今年最后一批冬雪茶了。采茶人听说这茶是送到将军府来,高兴得很,还多送了两斤。

        陈知沅亲自守着煮茶,还没等茶香彻底充斥在整个屋子,就听见迟迟忙里忙慌地跑了过来,急得像是出了什么大事。陈知沅还没来得及教导迟迟行事不可慌张,就看见迟迟一头扎到了自己跟前,两只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在哭。

        迟迟一脸的悲戚,嘴唇都在发抖,想说什么却不能够。陈知沅被这场面吓到了,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一个內侍跟着迟迟到了门口,衣着干练,是长途奔走的装扮。

        这是自先王起设立的规矩,宫中内侍分为两类,一类是侍候主子起居的,一类是传递宫中事务的,这一类內侍,多少还会些拳脚工夫,适合快马急书。

        此时一个內侍出现在这里,必然是宫里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陈知沅顾不得去询问迟迟如何,招手让那內侍进来。那內侍向陈知沅行礼:“奴才见过公主殿下,公主万安。”

        礼节倒是不肯落下,陈知沅问道:“严內侍,你怎会来此,可是宫中出了什么事?”

        严內侍低着头,言语里带着些哀伤:“公主节哀,奴才来传王君口谕,告知公主,太后于上元节夜里,薨逝了。”

        陈知沅手里的杯子落在地上,滚到门边,屋子里静的可怕,所以迟迟啜泣的声音就格外刺耳。难怪眼睛红着,难怪看着是在哭,严內侍要进门,必然会先告诉迟迟所为何事。陈知沅像是没听清,皱着眉头问:“你说什么?”

        严內侍伏在地上,带着哭腔:“公主节哀。”

        这便是真的了,严內侍是王君身边年轻者里最得力的第一人,派严內侍来,不会传没有把握的事。

        但陈知沅听不进去:“不可能,你撒谎。”

        严內侍直起身,脸上全是眼泪,他言辞哀切:“公主走后,太后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太医说是年老体衰又顽疾难治,除夕夜太后都是卧床过的。这消息本事该传到清平郡的,听闻公主在随州,奴才便来了此处。”

        临行前陈知沅去拜别太后,太后的精神的确不好,这些年太后一日比一日消沉,陈知沅是她年老时唯一的开心果,若是还能有什么能让她高兴起来,就只有陈知沅了。王君深知如此,时常着陈知沅陪太后,陈知沅离开临阳前,心中虽然对太后放心不下,但总想着自己机灵点儿,莫讨了文乐长公主的嫌,兴许半年就能回去,届时自己每天陪着太后,起码三个月不踏出太后宫里一步。

        可太后没等到陈知沅履行自己定下的承诺。

        陈知沅觉得自己浑身发软,脑中一片空白,双手撑着桌子,要很用力才不会倒下。陈知沅喘着粗气,呼吸困难,她哑着声音道:“不可能,太后还要等我回去。”

        “公主,节哀。”严內侍再度伏在地上,嘴里除了“节哀”再没有别的说的。

        “你出去,滚出去!”陈知沅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发脾气,严內侍什么都没有做错,可嘴里那些非逼着陈知沅接受太后薨逝事实的话,让陈知沅心里像是被刀扎一样的疼。陈知沅无力地哀号,看着严內侍跪伏着向后退,她撑着桌子想要站起来,却在起身的一瞬跌下去。

        “殿下!”裴言不知何时出现,在陈知沅摔倒在地前接住她。陈知沅彻底没了气力,捂着嘴哭出来,自先王去后,她还没哭过,先王教导她遇事坚强,她很努力地去学。她哭得很伤心,脸上因为哭泣而变红,捂着嘴的双手颤抖着滑下,隐忍的哭泣最终变成宣泄的嚎啕。

        “殿下,殿下!”裴言紧紧抱着陈知沅,让陈知沅在自己怀里嘶吼痛哭,他已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裴大将军飞鸽传信,和严內侍是同一日到的。裴言在营中得到消息,立刻赶回来,只怕陈知沅受不了打击,悲痛过度,生病是小,疯厥事大。

        裴言不是小题大做,先王崩逝陈知沅跟着大病了一场,太医好不容易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但依然是伤了脑子。如今太后薨逝,陈知沅还不知会怎么样。

        陈知沅哭得声嘶力竭,裴言也忍着眼泪用力抱住她,太后素来厚待裴言,当他有如亲孙子。

        陈知沅靠在裴言的臂弯里,裴言紧抱的力道让她支撑着没有昏倒,裴言低下头,把脑袋靠在陈知沅的头上,轻声安抚:“殿下,冷静下来。”

        话音刚落,陈知沅忽然发疯似的推开裴言,眼中惊恐,蹭着地向后退,双手胡乱拍打着,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阿卿!”裴言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任陈知沅拍打在他身上,然后再度抱住她,“没事的阿卿,我在这里。”

        不知是不是“阿卿”两个字带着神力,让陈知沅安心下来,不再癫狂。她神情呆滞地靠在裴言怀里,只能虚弱地开口:“阿桓”

        “没事了。”裴言抚着陈知沅的头发,一直轻拍到陈知沅的后背,想要彻底抚平陈知沅的激动崩溃。

        陈知沅依旧木然:“阿桓,他骗我。”

        裴言的手臂依旧环住陈知沅,只是换了个姿势,用手捂住她的耳朵:“阿卿,我们不听,好吗?”

        陈知沅抓着裴言的手:“阿桓,我要回去,你带我回去。”

        裴言立马答应:“好,我们马上回临阳。”

        听到陈知沅的话,一直伏着的严內侍抬起头,看向裴言:“少将军,王君的意思,也是让公主立即回京,奴才马上去准备。”

        得到了裴言的同意,严內侍立马退了出去,王君做事周到,替陈知沅准备好了一切。严內侍退了出去,迟迟也跟着离开,她在一旁也哭得伤心欲绝,逐影在门口等她。

        陈知沅哭累了但不肯闭上眼睛,她麻木地看着屋外,太阳悬在天上,但阳光里没有一丝温暖。天仿佛都是黑的,陈知沅看着那天上如有鬼魅,就像是方才出现在眼里的可怕景象。她看见无常鬼拉着铁链锁着太后,将太后一步一步拖向地府深渊。太后转过头,脸上是遍布的血迹,和长长的獠牙。

        她被吓住,挥着双手要扒开这一切,眼前的恐惧景象渐渐靠近,直到裴言呼唤她,阿卿。

        阿卿于陈知沅而言,是一剂良药,只要裴言叫她一声“阿卿”,什么魑魅魍魉都会消散。她回过神,眼前没有无常恶鬼,只有含着眼泪但坚韧地抱住自己的裴言。陈知沅像是水中浮萍,找到了她唯一的依靠,她现在不相信任何人的话,除了裴言。

        “阿卿。”裴言扶起陈知沅,捧着她的脸,要她看着自己,“阿卿,看着我。”

        陈知沅看向裴言,眼里渐渐有了光,,她抓着裴言的手,言语急切:“阿桓,我们回去见太后,马上走,太后一定不知道我们回去了,我们可以翻窗户,偷偷摸进去,太后不会罚我们的。”

        太后惯着他们,不管他们做什么,太后都会默许。前年太后生辰,陈知沅亲手给太后做了鞋子,揣在身上,跟裴言从太后宫里的墙上翻过去,摸到太后身后,给太后逮了个正着,却只是笑骂他们顽皮。

        没有人再说陈知沅顽皮了。

        裴言点点头:“好,都听你的。”

        陈知沅踉跄地站起身,伸手去拉裴言:“走,我们现在走,骑马,我去牵马。”

        “阿卿。”裴言止住陈知沅,陈知沅已经没什么理智了,可他还清醒着,一路骑马回临阳意味着什么陈知沅不知道,但他清楚。严內侍是年轻一辈中身手最好的,一路来此还是在清平郡停留过,依旧是能看出来的疲态。若是陈知沅现在这状态,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不用说到临阳,还没到清平郡就能丢半条命。

        太后薨逝固然是大事,裴言也同样难过,但眼下要紧的是陈知沅的安危。

        可陈知沅哪里想得到这些,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回临阳,要马上回去,越快越好。她拉着裴言拼命往外走,神情带着些疯魔,裴言狠下心,一记手刀敲在陈知沅后颈。陈知沅闷哼一声,向一旁倒去,裴言接住她,抱着她跪坐在地上,克制多时,终于落下一滴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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