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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酒醒


一辆马车疾驰在道上,驾车的少年眼神凌厉,握着缰绳稳稳地驾着马车,车上时不时传来少女清灵的笑声,听得出很是开怀。

        一个穿着白色长袄的少女听完一个笑话,笑得歪倒在一旁,说笑话的丫头赶忙伸手去扶:“殿下,小心磕着了。”

        笑得直不起腰的陈知沅揉着肚子,问道:“迟迟,你整日从哪里听来这些笑话的?”

        “奴婢都是听宫里的老人闲来无事讲的,想着殿下爱听,便记下来了。”

        陈知沅笑过了,靠着马车的车壁坐起来,眼睛落在对面静静闭目坐着的裴言的身上。裴言坐的端直,两只手放在膝上,像是在休息,方才陈知沅的笑声连驾车的逐影听了都一颤,可裴言不为所动,眼皮抬也不抬。似乎是迟迟的笑话不好笑,也似乎是陈知沅笑得还不够惊天动地。

        “裴子桓。”陈知沅伸手戳了戳裴言的脸,“这样好笑的事情,你怎么也不见笑一笑,冷着张脸,像是谁欠你钱似的。”

        裴言睁开眼睛,捉住陈知沅的手,摁在自己的膝盖上:“殿下觉得好笑,便直截了当笑出来,臣觉得好笑,却未必需要喜形于色。”

        陈知沅的手被裴言握住,感受到了裴言的冰凉,她觉得有些冷,向后缩了缩,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裴言更用力地握住。裴言手中的凉意传到陈知沅手上,她想许是裴言觉得冷,便干脆反手握住裴言的指尖:“等到了雍州城,我们去买几件长袄和厚实的披风,这越来越冷,你再不畏寒,也要照顾好自己。瞧你一副风吹不倒的样子,手指都快冻烂了吧。”

        裴言感觉到陈知沅的手一点点温暖着自己,只怕自己的寒凉沾染到陈知沅手上,便主动松开了她,陈知沅畏寒,必然受不住自己手上的凉意。

        陈知沅看不出裴言的心思,只觉得裴言嘴上不说,肯定还是冷的,便从角落里翻出自己的披风来,说什么也要套在裴言身上:“算了,离雍州城还有小半日的路程,你先穿上我的,别受凉了。你也真是的,出发的时候说的好好的,什么都备齐不缺了,结果却不晓得给自己备上御寒的东西,虽说你在军中不用这些,可现在毕竟是我们闲暇出游,就不要对自己那么严苛了。”

        “功课从不在一日,稍作懈怠,便功亏一篑。”裴言答。

        “稍作懈怠,功亏一篑。”陈知沅学着裴言的样子坐的端正,压着嗓子说话,“瞧你厉害的,普天下就你有定性,别人都是心性散漫。”

        陈知沅小声嘟囔,觉得裴言正经起来的时候实在太无趣,同朝上的那些老古板讨人喜欢的时候看起来,分别并不大。

        陈知沅挨着迟迟,把脑袋放在迟迟肩头,方才笑了一阵,她也觉得有些累了,想着到雍州还有些时候,便干脆眠一会儿。

        迟迟也不敢动弹,陈知沅那颗脑袋压在她肩上,有如千斤重。虽说自家公主没什么架子,可她自幼长在宫里,懂得尊卑分明的道理,纵使陈知沅无所顾忌,自己却只得小心翼翼。

        迟迟坐得僵硬,只怕一动弹便惊醒了陈知沅。

        裴言看着陈知沅酣睡过去,又见迟迟因不敢动弹而面色扭曲,不由得笑了笑,朝迟迟使了个眼色。

        迟迟正思索着该怎么不动声色地动一动脖子,抬眼看见裴言的眼神,心中了然,松了口气。

        裴言伸手,轻轻托起陈知沅的脑袋,让迟迟得以挪开,换到裴言那一侧去。裴言一手扶着陈知沅的脑袋,一手撑着车壁,落到陈知沅身旁,把陈知沅的脑袋放在自己肩上。

        少年历经沙场的宽厚肩膀,枕起来比迟迟的舒服许多。

        陈知沅睡着无意识地蹭了蹭裴言的肩头,顺着裴言的肩膀便滑到了他的肩窝。

        裴言的下巴抵在陈知沅头顶,少女的发丝软软的,清香的栀子花味道钻进裴言鼻子里,很好闻。

        这是陈知沅梳头水的味道,她最喜欢栀子花味的梳头水。

        裴言轻轻拥住陈知沅,将陈知沅方才笼在他身上的披风展开,罩住陈知沅。

        少年紧紧与少女贴在一起,听着少女浅浅的呼吸,也闭上眼睛小憩。

        迟迟忽然觉得马车里逼仄无比,套着袄子便钻出了马车。

        正在驾着的逐影分神道:“外面冷,快进去吧。”

        “不了,殿下同少将军在休息。”迟迟裹进袄子,有些无奈。

        他们姜国民风淳朴,在男女大妨这个问题上,并不苛求,可殿下同少将军不免亲近过分了些,两个还未成婚的男女,彼此互进对方的卧房是常有的事,马车之上那样紧的靠在一起,让自己都忍不出回避。

        迟迟心中感慨,全然忘记自己方才从陈知沅旁边溜走的时候是很欢喜的。

        小丫头想,若是有朝一日殿下成婚,嫁给少将军也挺好,大家知根知底,少将军也乐意宠着殿下。可转念想到殿下还属意苏大人,迟迟又不免惆怅起来。

        而马车内的裴言虽拥着陈知沅,但心里却并不舒畅,他想起大年初一的那一日,陈知沅宿醉方醒的样子,揉着眉心,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全然是一副失忆的样子。

        陈知沅在天色大亮,冬日放晴中醒来,之透过窗户看见屋外的残雪,细细去嗅,还能闻到一些没有消散的酒味。她拍拍脑袋努力去回想今天是什么日子,依稀还记得请今日是初一,而本该守岁到天明的自己,却在被窝里醒过来。陈知沅麻木呆滞地自语:“我昨夜不会是喝酒了吧。”

        的确是失了忆。

        陈知沅喝醉昏睡,一觉醒来似乎已记不太清昨夜发生的事,譬如喝酒,譬如爆竹,譬如裴言。

        裴言端来醒酒汤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模样痴呆的陈知沅。陈知沅看见裴言手里端着瓷碗,以为是屠苏酒,便向后缩了缩:“我不喝酒,我头晕。”

        “是醒酒汤。”裴言拉过陈知沅,把瓷碗递到她嘴边,陈知沅闻到那气味,知道裴言没有唬她,便就着裴言的手,将那碗醒酒汤喝了干净。

        喝了汤的陈知沅觉得脑子也没那么疼看,看着空空的碗底,她小声自语道:“醒酒汤?这么说来,我昨夜的确喝酒了。”

        裴言听见陈知沅这小声的话,心里紧了一下,但还是面色如常地问道:“殿下不记得了?”

        “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陈知沅努力去回想,似乎是听见清脆的响亮,似乎看见天上的耀眼光色,似乎是絮絮说过什么,不知是不是什么浑话。陈知沅摇摇头:“好像一起吃饭来着,后来是喝了酒,我喝了两壶呢,再后来,就记不太清了。”

        “这么说,殿下与臣说了些什么,也不记得了。”

        裴言暗暗握紧了手,心中情绪难明,他盼着陈知沅记得,因为他没有再说一次的勇气,昨夜借着陈知沅的酒意,脱口而出的话,其实说出来就有些后悔。他一直克制的事情,本不该这样早地暴露,这天下间再多的人嘲讽陈知沅空有公主身份,却一无是处,可在裴言心里,自己配不起陈知沅。

        一个还未执掌一方的少将军配不起一个独一无二的王女,一个沉闷寡言的清冷少年配不起一个明媚张扬的少女,一个默默爱慕欢喜多年的他,配不起一个心无它意的她。所以裴言也盼着陈知沅不记得,当做没有发生,彼此还是至交好友,将来阿卿成婚,自己许是会在院里的一角,看她嫁衣迆地,胜过世间所有颜色。

        可想到阿卿有一日会嫁给别人,裴言便痛苦万分。陈知沅如今欢喜着苏照,故而裴言虽然提起苏照时酸酸的,但却想,陈知沅要是能嫁给苏照,也会是一桩好事,因为能全了她的心愿。

        眼前心爱的姑娘懵懵懂懂,裴言自嘲笑笑,眼神中还带着些许的哀伤。

        可陈知沅明明看着裴言的双眼,却像是完全瞧不出裴言眼中显而易见的情绪,她只是别过头,若有所思:“我昨夜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么,那不能够,我素来谨言慎行,不会犯言语上的过错。”

        裴言抿着唇,并不回话。陈知沅没得到回音,觉得无趣,脑子一转,又想到了什么:“我这一觉醒来才发现,昨夜睡下,没有守岁。”

        “殿下现在才发现,未免晚了些。”

        陈知沅惊叫出来:“你怎么不叫醒我,守岁不成,今年要倒霉了。”

        她再怎么不喜欢这些礼数,但过年的规矩她一向是安守的,昨夜抱怨过后还是想着今早要去折一枝梅花的。见她面色忧愁,裴言宽慰道:“殿下昨夜放的爆竹很响亮,说是能有好运道。”

        这倒是不假,陈知沅蹦蹦跳跳放的爆竹,险些没把她的裙子炸开一个洞来,若是太后说的话不假,陈知沅的好运能到八十岁。

        陈知沅心中舒畅许多:“是吗,那我不同你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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