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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心愿


陈知沅今夜没有带披风,她原想着花灯会人多热闹,不必穿戴太多,可显然是高估了自己畏寒的体质,穿梭在人群中,小脸依然在凉夜里冻得红扑扑的。

        她搓了搓脸,然后把手放到嘴边哈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买豆花的摊子,方才吃的东西像是白吃了一般。

        那豆花冒着腾腾的热气,豆香钻到鼻子里去,若是吃一碗,肯定整个人都热和了。

        陈知沅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裴言,裴言便知道她馋了,于是拉着她走到摊子上去,点了几碗豆花。他们都是没有架子的人,同下人相处一向和睦,便叫了逐影和迟迟同坐。

        清平郡的豆花是咸的,与陈知沅一贯在临阳城吃的甜的不同,但味道很好,陈知沅一口气吃了两碗。她是真馋了,这豆花暖胃,要不是方才在街上吃了好些,她还能再吃两碗。

        卖豆花的是对老夫妻,见陈知沅吃得满足,心里很是高兴,便趁着食客还不是太多的时候,坐在一旁,同陈知沅他们聊天。

        老夫妇说他们本是南境边城宁川城的人,年轻时因战乱而北上,一路颠簸,最后在清平郡安定下来,从此卖豆花为生。

        宁川城陈知沅不陌生,她父亲守卫多年的南境第一道防线,便是宁川城与雍关道一线,前些年宁川城结结实实地受了不少难,百姓流离失所,用一座城的牺牲,换来了整个南境长久的安定。

        陈知沅心中有些感慨,两位老人说起年轻时的颠沛流离,神情平静,似乎只是一个悲惨的故事,与他们的人生并没有太大的干系。没有战火纷飞,没有背井离乡,没有被家国命运推动着的身不由己。

        有的只是对现在的日子的满足。

        “我们到了清平郡,没有再往北走,北边也打仗,所以不去了。谁知道这日子一过就是二十年,在这儿认识了不少邻友,日子好得不得了。”

        老妇人说起这些话的时候笑得开怀,足以见得她是真的喜欢清平郡的日子。老妇人看着陈知沅,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姑娘,这个小姑娘看着家中富贵,金枝玉叶,但坐在这里吃了两碗豆花,眼睛便笑得弯弯的,可爱的紧。

        老妇人笑着问:“小姑娘,你们夫妇看着不是本地人?”

        无怪老妇人这样误会,两个年轻的男女,举止亲昵,少年看着少女的眼中始终带着光,同自家老头子看自己的眼神,一模一样。

        陈知沅愣了愣,张口解释:“我们不”

        “我们不是本地人,是文乐郡的人。”裴言接过陈知沅的话,将陈知沅的解释堵住。陈知沅歪着头看裴言,寻思裴言是在占自己便宜呢,于是便悄悄伸手,在裴言背后用力拧了一下。

        裴言面不改色,只轻笑着听老妇人继续道:“哦,我知道,那是咱们南境守边大将叶侯爷的夫人,当朝文乐长公主的封地。”

        “是。”

        “你们一路北上,想必看过不少景色,如今到这清平郡了,可还要往北去?”

        “暂时没有打算,预备在这里住些时候。”

        “那真是好极了。”老妇人笑起来,“我老婆子这些年也看过不少少年夫妻,没有比你们感情还要好的。小姑娘,你夫君待你可真好。”

        陈知沅手上继续发力:“谁是他夫人。”

        老妇人便看了眼自己的丈夫,然后对陈知沅道:“小姑娘害羞了,两位是新婚吧,新婚夫妻害羞是再正常不过的。这细心添置碗筷,留意你没吃饱,不等你说便又给你叫了一碗豆花来,还不是对你好?”

        陈知沅被老妇人一番话说得顿住,掐着裴言肉的手也被裴言反手捏住,陈知沅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两个空碗,碗边还有些许残渍。她的确没注意到这些,只知道方才放下第一只碗的时候,手边已经又放好了一碗豆花。

        陈知沅心里觉得哪里没对,但现在脑中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

        老妇人觉得与陈知沅他们投缘,说什么也不肯收钱了,裴言把钱放在桌上,拉着还在游离的陈知沅快步往前走出老远。等到已经让老妇追不上的时候,陈知沅才回过神,回头去看那个摊子,老妇人正因没有追上裴言一行而叹息着回到棚子里,收拾着碗筷,她丈夫接过她手里的活,倒了碗热茶给她,夫妻二人相视一笑,瞧着便知很幸福。

        陈知沅被裴言拉着,一路顺着人潮走到了一棵老树下,那棵老树下放着一张长桌,桌前坐着一个少年人。

        那少年人灰袍宽大,袖笼里还看得见一截白白的手臂。陈北夏打了个哆嗦,心想这人身体可真好,大冷天的,穿得这么单薄也不皱皱眉头,果真是带着些仙气的人。

        少年看见陈北夏他们,笑着招招手,他不是别人,正是清平郡负有盛名的神仙少年,半青。

        半青身边围着不少人,但都没有靠太近,似乎半青身边有着什么无形的屏障似的,这些百姓对半青的卜算深信不疑,也就自然而然会有敬畏。

        这样的敬畏并不存在于陈知沅心里,一则凭她的地位,能被她瞧上的人没几个,二则她对半青那日的卜算结果还耿耿于怀,所以看见半青的时候,并不怎么高兴。可半青笑着招手,伸手不打笑脸人,陈知沅也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同裴言走了过去。

        半青示意陈知沅他们在桌前坐下,然后在他们面前各放了一个小木牌,然后问道:“叶姑娘可要试试这个?”

        他为人机敏,一句“叶姑娘”很合陈知沅的意。这样称呼不暴露陈知沅的身份,又合情合理,永康侯叶述的女儿,可不就该姓叶嘛。

        陈知沅拿起那个木牌正反看了看,有些怀疑:“这是什么,又是你那听着就觉得不灵验的卜算?”

        半青故作恐吓:“姑娘不信也就罢了,说我不灵验,难道不怕你身后的百姓将你围起来揍一顿?”

        陈知沅不以为然,丝毫不畏惧这份恐吓:“揍我?且不说本姑娘的武功超群,就算我无法施展,我旁边坐着的这个,可是以一当百都不在话下的。”说着还拍了拍裴言的肩,觉得自己很有底气。

        “这不是什么唬人的玩意儿,这是许愿牌,若有什么心愿写在牌子上,挂上这课古树,总有一天,便会愿望成真。这是清平郡的习俗,姑娘抬头看看?”半青指了指头上,陈知沅便顺势向上看,这棵三人环抱粗的古树上挂满了小牌子。

        陈知沅依稀看见这些小牌子上又字迹,只是挂的太高,看不清写的究竟是什么。她若有所思,捏着手里还干干净净的小木牌,侧头看着裴言。

        裴言倒是气定神闲,对半青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在意,这反倒让陈知沅来了兴致,用手肘戳了戳裴言:“阿桓,试试吧。”

        说着自己先拿起笔写起来,裴言看陈知沅来了兴致,不想拂她的意,便也写了起来。

        陈知沅一手遮住自己的小木牌,一手慢悠悠地写着,写一笔便顿一下,思考得很是认真,生怕别人看见她的小心愿,也生怕到时候不灵验。

        陈知沅写完自己的,倒扣起来,看向半青:“可还需要你这位厉害人物为我先行占卜?”

        半青笑笑,递给陈知沅一条红绳,让她系在木牌上:“不用。这棵古树有上百年的寿数,清平郡的人都认为它连接天,所以可以为自己传达心愿。叶姑娘只需要将木牌挂在树枝上,挂得越高,便越能实现心愿。”

        陈知沅抬起头,那些密密麻麻的木牌因风吹而摆动起来,最高的那条枝丫上还没有木牌。陈知沅有些心动,她与裴言不同,裴言不信鬼神,而她在自己觉得想要得到结果的事情上,会信这些。

        可那树枝太高,不是她能够得着的。

        陈知沅看着裴言,裴言已经写好了,他拿着自己的木牌,又顺手抽过陈知沅的,踩着桌子轻盈地一跃,落在古树的最高处。裴言一左一右,挂好两个牌子,眼睛并未留在上面的字迹上。

        树下的陈知沅还保持着拿着木牌的姿势,全然没有反应过来,她还没来得及问裴言写了什么,就被裴言连自己手里的一起拿走了。她仰着头,看裴言稳稳地立在树上,身形挺拔,气度清寒,裴言的衣衫被夜风吹起,看着竟像个脱尘的仙人。

        陈知沅呆滞住,她从没觉得裴言这样好看过,她是个只看皮囊的人,当初看见苏照一身青衣笔挺地太师府的清净院落里,她便沉醉于那副皮囊,自此一发不可收拾,喜欢越演越烈。

        可如今这样看着裴言,竟觉得苏照或许并不及他,这一派灯火与星光中,万物失色,不过裴言一人而已。

        裴言从树上落下来的时候,陈知沅还没回过神,直到半青在旁边感叹了一句“好身手”,她才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脖子,没好气地说:“让你挂了吗你就跳上去,显摆。”

        “臣知错。”

        裴言不咸不淡地回,眼里带着笑意:“天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陈知沅这才觉得有些累了,今晚一路走着,又吃了不少东西,瞌睡渐渐上来了,便应着裴言的话,与半青作别后要往回走。

        半青也不挽留两人,今夜到这里来写心愿的人不少,原本也不必刻意招呼陈知沅,他不过是觉得有趣才出言,至于陈知沅对这习俗有没有什么兴致,于他而言没什么干系。

        陈知沅拎着灯笼边走边看两旁的花灯,各种花灯看得陈知沅笑得不停,她扯了扯裴言的袖子:“这儿的花灯真好看。”

        裴言放慢脚步等她:“有多好看?”

        “比临阳城的还好看。”

        “那殿下每年都来看吧。”

        “好啊。”陈知沅蹦跶起来,“等到明年这个时候,我要带太后一起来看,她肯定很喜欢。对了对了,太子也喜欢看花灯,我二哥也喜欢,明年我要把他们一起带来。阿桓,你也要一起。”

        “自然。”裴言回的很快。

        陈知沅停下来:“阿桓。”

        “臣在。”

        “你刚才许了什么愿啊?”陈知沅忍了一路终于问出口,她实在好奇,裴言这样心性的人,会有什么值得他写下来的事。

        可裴言并不回答:“既是愿望,说了就不灵了。”

        陈知沅不依不饶:“你又不信这些,说给我听听吧。”

        裴言慢慢向前走,他知道陈知沅会跟上:“若有朝一日,臣的心愿真的能实现呢?现在告诉殿下,坏了天机,得不偿失。”

        “哼,小气。”陈知沅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干脆拉着裴言的袖子耍赖,“我累了,走不动了。”

        裴言听出陈知沅的意思,将自己手里的老虎灯递给她,在她面前蹲下来,任由陈知沅轻轻跳在他的背上,然后背起陈知沅向回走。

        陈知沅趴在裴言背上,两只脚不安分地甩起来,裴言腾不出手摁住她,只好无奈地问:“那殿下方才许了什么愿?”

        陈知沅轻轻“哼”了一声:“才不告诉你呢,你都不同我说,想知道啊,没门儿。”

        裴言只是笑笑,并不刨根问底,陈知沅觉得不对劲,勒着他的脖子问道:“该不会是你挂木牌的时候看见了吧?”

        “殿下猜呢。”

        “不要。”陈知沅不理他,趴在他背上,睡意越来越深,只是还记得紧紧握住手里的两只灯笼。

        裴言背着陈知沅回府,把小姑娘放在床上,替她掖了掖被子。陈知沅瞌睡好,这样大的动静也没醒来,她手里的灯笼早在进门的时候就被迟迟接下了,迟迟拿着灯笼候在门口,等到裴言从陈知沅房里出来的时候,便递给裴言。

        裴言看着两只灯笼,想起陈知沅说的小孩子脾气的话,便接过灯笼,吹灭里面的蜡烛,放在了陈知沅的房里。

        明明就是不高兴自己的是小兔子而不是小老虎,却还装得满不在乎,既然这样口是心非,那就把两只都留给她。

        毕竟自己的心愿,是希望阿卿时时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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