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苏醒
砰砰——砰砰——
那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只听这跃动速度逐渐加快，伴随着呼吸急促的踹息。呼吸面罩下的眉目逐渐痛苦，插着输液管的胳膊缓缓抬到半空中，像是努力的在追逐什么。
“滴滴滴滴滴滴——警告！警告！患者心律过高！患者心律过高！”
乔剑帆的监控器发出尖锐的警告声，不出几秒，身穿白大褂的医师与护士便鱼贯而入，熟练的按压住试图挣扎的患者，并为床上的人打入新的镇定剂。
“患者什么情况？”
“主治，患者脑电波异常，活跃度已经高出正常值百分百个点位！”
“患者是有意识的，是苏醒的前兆！舒缓剂给他续上，务必保证身体的柔软度，不要让患者伤到自己。”
“主治，我们压不住他了！患者意识反抗的太厉害了！”
四名护士各压住乔剑帆的一边，试图让这个人安分下来，可床上的人眉头拧成了个川字，双目紧闭，眼珠不安的晃动着，像是在睡梦中不停的挣扎，左右的肩膀试图挣脱固定带的束缚，力气大到床都为之晃动。
他像是使出全力在梦魇里抗争，鬓边流出的汗顺着脸颊淌到了眼角，再缓缓落下。
就在这时，乔剑帆猛然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扭动身躯，却发现自己正如记忆中那般被无数黑丝捆绑住手脚，动弹不得。
不一样的是，眼前的一切不再是那看不到边际的黑暗，耳边也并非是那静到连呼吸声都可以听见的地方。
视线模糊不清，周边嗡鸣嘈杂，好像是有许多人站在他的身边讲话。
“主治，患者醒了！”
“患者意识并不清醒，镇定剂呢！”
“啊——”乔剑帆口中发出困兽一般的沙哑嘶吼，后腰用力一挣，想要从这数不清的白色约束带中脱离而出。
对方越是用力去控制他，他反抗的越狠，令在场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乔剑帆竟真的挣脱了两根约束带。
他突然抬起一只胳膊，直接掀翻了按压着他的护士，另一半也挣脱开来，粗暴的将连着胳膊的液管扯断，顿时鲜血淋漓，不同颜色的药水流了一地。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在场的护士们集体傻眼，一时竟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乔剑帆浑然不觉将注射器连皮带肉的撕扯而下有多疼痛，只是瞪着一双琥珀色的大眼，一眨不眨的看向前方。
就算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他也只记得一件事情。
——他要去找一个人。
“镇定剂上双倍！”
主治医师冷静的拿过硕大的针管，按着乔剑帆的肩膀，在对方不配合的情况下直接朝着对方胸腔扎了下去，任由后者怎样挣扎都是徒劳无功，丝毫不影响这根针管里的蓝色液体被缓缓推了进去。
癫狂的乔剑帆就像是突然断了电的机器，痉挛了一下便失去了反抗的力气，软软的躺回了床上。
确认药效发挥及时的主治医师，直到这时才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将针管递给了一旁的护士。
“给他的药里加上正常克度的镇定剂，以防万一他脑电波再异常。哦对，再加三条约束带，这小伙子力气可真不小。还有他应该明天就会醒了，你们时刻盯着点，醒了就赶紧叫我过来……他应该是之前受了不小的刺激，会有醒后神志不清的风险。”
站在一旁手忙脚乱的护士连连点头，各个都满头大汗的。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四人才收拾完这一片狼藉，深夜这一遭对他们而言算是打了场硬仗。
护士们各自走回值班室，其中一个人掩不住脸上欢喜，到地方就直接拨打了陈情情的电话。
陈情情在医疗院的这几天也没光顾着陪伴乔剑帆，顺带着还俘获了值班室里小姐姐们的芳心，与这里的人打成了一片。
女护士已经迫不及待的打算告诉他乔剑帆即将会苏醒的好消息。
可惜反复拨打了几通电话，对方都是嘟嘟嘟——的自动挂断，陈情情似乎已经休息了，电话并没有接通。
护士小姐姐嘀咕了一声：“睡的这么沉吗，那给他发个短信好了……”
……
同一时间，私人别墅区内，地下室。
论谁也想象不到近千平米的独栋别墅下竟连接着一个巨大空间。
经过密不透风的千斤推拉门后，顺着方形的z字通道走向下坡，会到达另一个干净空旷的大厅，偌大宽敞的高科技建筑在这地下百米的地方，也算是别有洞天。
湛白的大理石一尘不染，素白的墙面没有多余的装饰，这里就像是一个大型的储物空间，最显眼的便是排的错落有致的生态空间。
秦蟒负手而立站于二层看台上，作为控制中枢，他可以清晰的在这里一览楼下科研人员的所有动向和操作。
在他面前的是环绕一圈的玻璃圆柱，里面存放着数不清的生态空间。
秦蟒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前方的全息投影，上面正在直播的画面正是生态空间中的其中一个。
生态空间，其实就是名副其实的百平米大的孵化仓。
画面里的孵化仓骤眼看去，里面满是数不清的白丝。它们粘黏四壁，粗细不一的牵连着每一个地方，像是一条条挂在空中的白丝缎。若是沿着最外的白丝向内延伸，会发现这每一条白丝穿插有致、互不干扰，所有的终端都连接着同一处。
一个形状似鹅蛋一般的巨大白茧。
白茧半径约有两米，高约莫有五米上下，猜想得出里面正在孵化的生物应该不是个小个头。白茧受它影响，像是会呼吸一般，时不时的从内向外的膨胀收缩，十分规律的震颤着。
这时只听有一个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出现在秦蟒身后，一个不足一米五的小老头站到了他的身侧。
“这次的孵化已经过了将近12个小时，孵化时间超出了平均值的上限，按理说有很高的几率会失败哦。”
听到这话的秦蟒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对方，他就知道这个人是来浇他凉水的。
“你最近很喜欢这身皮囊啊，蛛一。”秦蟒说，“虽然我没什么资格去评判你的喜好，但是你能不能提高一下自己的审美？”
地中海小老头笑呵呵的摸了摸自己锃亮的额头，一双慈祥的眉目看着秦蟒，丝毫没有恼怒的意思。
老头蛛一：“科研人员就要有科研的样子，再美丽的外表也不过是皮囊而已。”
秦蟒没有搭理他，很明显二者没有共同语言。他属实不大理解习惯把自己丑化是一种什么心态，但对于面前的人他又不敢多言。
毕竟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老头，是深渊掠食者的头目之一——代号蛛一。
“警告——警告——检测到生命体活力下降，已跌下正常峰值！”
孵化仓里的白茧突然开始无休止的震颤了起来，由内从外透着一阵阵的红光，能在白色的表面映出一个蜷缩在里面的身影。
“哦呀，孵化要结束了呢。”蛛一笑着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看样子又要失败了……秦蟒，你应该知道失败品的后果吧？没有意识形态的掠食者就是一头只会杀戮的困兽，深渊不允许失败品的存在。”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了些。”
秦蟒并不同意身边人的看法。
“比起你那套机器的判断水准……我更相信自己的眼光。”
蛛一略表惊讶的“哦？”了一声：“看来你对这次的实验品很有信心……但愿他不会让你失望。”
秦蟒的视线落在那白茧之上，语气里带着几分耐人寻味，“他注定会成为和我们一样的人，逃脱不掉的。”
“这也是你所谓的野兽直觉？”蛛一不解。
“走着瞧吧蛛一，你这个节肢动物是无法理解我们的。”秦蟒的眼神里透着一股狂热，“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
咔嚓——
白茧自上而下裂开了一条条的缝隙，蒸腾的白烟从内部透了出来，高温令监控器的屏幕都覆上了一层水气。监控器上显示生态空间内的温度已达到了三百度以上，越靠近白茧温度越高，可想而知这白茧内的温度已是近千度的高温，连白丝都承受不住这温度开始融化。
待到孵化仓内的自动控温装置启动以后，整个空间内须臾间白雾弥漫，水蒸气令整个空间都潮湿了起来，简直就是天然的高温桑拿浴。
监控器自动搜索着空间内的活体特征，摄像头环绕了空间一圈，最终停留在了破着大洞的白茧上。
秦蟒在控制台上下达命令：“掠食者成功孵化了，给我找到他。”
楼下的研究人员打开了全方位的监控摄像系统，却依旧没有锁定住生物信息。
“这个能力有意思。”蛛一笑呵呵的讲道，“开启生态空间红外线扫描，热温监控，务必一个角落都不要给我放过。”
话音一落，人工智能立即按照指示操作起来，不出一会儿便查到了蛛丝马迹。
“滴滴——查询到鳞翅目生物存活痕迹，已为您重新定位新型掠食者方位。”
全息投影自动拉大了焦距，摄像定位在了一片白雾之间。
秦蟒和蛛一眯着眼细瞧，奈何俩人盯着这投影瞅了半天，发现除了这遍布四处的白丝也没什么其他的不同。
人工智能非常体贴的重放了一段视频，视频上标记的时间是刚刚录制的，过程虽只有短短的五秒，但视频的播放速度却被缓放20倍有余。
在这种降缓的倍速下，就算是正常扇动翅膀的蝴蝶，也如被定在原地一样，看似是个不会动的标本。可就在这眨眼间的一瞬，一道白影霎时窜过摄像头前，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在孵化仓内上下飞动了几十次。
“好快的速度！”蛛一惊叹。
可一旁的秦蟒却蹙着眉，手指摩挲着下颚，一脸不太满意的模样。
蛛一见他脸色不对，颇为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只见对方面色凝峻，一言不发的反复看了这视频几遍，约莫过了一两分钟才缓缓开了口。
秦蟒沉声道：“个头怎么这么小？不会是发育不良吧？”
被对方搞得提心吊胆半天的蛛一听完差点平地摔个了趔趄。
他一直以为慎重如此的秦蟒会说出什么与众不同的高见，可谁知道他还是太过高估了此人。
蛛一不由暗自腹诽脑容量不大的品种果真思想也与旁人不同，奇怪的关注点着实令人折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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