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祝斋说梦(宿命与流年的纠缠) > 第一章01宣和一曲离愁

第一章01宣和一曲离愁


这夜又触及黄粱做了一桩梦。

        梦里面东聊又过了七年,宣和外面的万里梁都城被一股子如痴如幻亦如纱的雾气缭绕包裹,于诸多未曾开花的桃树之下,那人来了,却仿佛没有来。恍惚惊醒过来时,已然过了三更夜,祝斋窗子外的深巷,顶上的天呈被水晕过的藏青色,朱红门户,石狮子掩在一片芭蕉里,倒是显得冷清。今日这番,却是三月梅雨节令,一场小雨淅淅沥沥带着薄凉的梅花香下了将近半个月有余,湿气叨扰,让隔壁王婶家性子爱闹的小虎儿都变得恹恹的,瞧着困倦不已。我这祝斋造在僻静处,平日里除了寥寥无几的客人与我青面和道素便没了其他人来走动,何况于夜半时分,惊梦一场心有余悸,只能挑灯诵经,要想找个人来唠叨片刻,真真是一种奢望。

        我姓祝,单名一个馀,字长简。算是书香门第大院宣和祝家的一位小姐,排行第几已经忘了个干净,且说已经多年未回宣和园了。要说我名字的书意便得拉出我那已经仙故多年的母亲的凄凉故事。我爹祝然三岁读得诗经无数,礼义廉耻学富五车,未达及笄之年就随一干秀才收包带裹,携满盘缠就入城赶考,结果不负掌家的期望金榜题名,自此名满何川。他十八之年与凰城城西的将军之女结亲,不多久后有了大长姐祝离。大伯才有了长姐祝姚华,再不久又添了二姐祝方。直至我爹他兄长小弟皆有了子嗣之后,他才情窦初开于央江东侧的柳杨丛中偶遇我当时还在卖豆腐的娘,之于那时天色极好,满江莲花红,都不及我娘眼角一颗朱砂,于是我爹不顾掌家的同意下聘把我娘给娶了,而彼年腊月十八有了我。掌家嫌我娘出生贫寒百般刁难期间长姐的娘也对我娘的低贱颇有微词,到了我三岁时还不愿给我名讳,我娘暗里哭得没力,但大抵还有我爹在,她倒也不觉得有多苦。只是后来有一年大旱,株连几个国池都没了收成,我爹却一声不吭忽然死了,娘亲伤心之余相思成疾,日子从那时起就过的越发不好,连着好几天没有吃食。终于在我七岁那年,我娘重病,小叔子思来想去觉着我毕竟流着祝家的血脉,所以好言相劝请掌家给我一个名字,当年确实是日子清苦,我娘虽出生不好,却比寻常女子读得许多书,她告诉我她曾经看过一本叫做山海经的精怪手抄,里面记载着一种能让人食之而不饿的神草就叫祝馀,我的名讳便在她一口羸弱的气息里,带着永不饥饿的愿望,冷冷清清的被记入族谱的角落里。我娘原以为小叔子算是对他兄长尽了孝,感恩戴德之后才知道他狼子野心,她企图轻薄我娘,我娘也是因为不忍受辱从宣和园最高的楼阁跳入湖里去死掉的。她死得壮烈却得不到厚葬,彼时的我只是一名小童,只得哭爹喊娘被丢给乳娘养育,对于我娘差点晚节不保这件事,掌家压得极好,我娘终究不得沉冤得雪。东聊国位于西海极西,又接楼兰于东,初代帝王玉溪蒂说是开辟国土前夜梦见十里桃花仙,仙翁告诉他东聊之名颇有运气,可虽无寓意却可保疆土社稷万年不败,二日醒来时,玉溪蒂就急急召来众文武百官,经商策之后,东聊就被许可了,仙翁的话得了证实,千百年内东聊自是风调雨顺。宣和园是东聊一百六十年景帝赐给我爹的牌匾,我当时就纳闷,一介祝姓大家,门口却不是挂着祝家府邸,而是挂了个宣和园,不觉得违和背叛祖宗吗?宣和园极其大,大得有人感叹就要比上皇城了,宣和园的女眷极多,宣和园富可敌国。只是这些都是我后来听祝终生说的。祝终生是我二伯父的第二子,从小到大,和那些个姐姐哥哥们一个鼻孔出气,对我极其不好。记得我九岁那年,掌家也就是我奶奶为她的子孙请了先生,我勉勉强强在乳娘的苦求下得了个可进书斋的名额,跟着大伙儿开始学习琴棋书画。要说当年,一般富庶人家是请不得先生的,祝家能请倒不是给予先生的酬金多了,而是因为我那死去的爹留下的功德名记,使得历代皇帝都得给祝家加官进禄,着重看待。我娘没死那会儿就常教我写字读书,用她的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已经远去,巾帼也是可以不让须眉的。平日里我便被丢在偏院里,乳娘时常去上工,能陪我的就只是一只青鸟而已,那只青鸟是乳娘偶然去集市时从别人手里买来的,她总说阿馀太孤单了,让青鸟陪着倒是件好事。后来我给青年取名叫做不离,不离不弃一生一世都陪着我。毕竟生在大院孤身成长,我见过的人便也就只是一个乳娘和祝终生而已,所以当我抱着碎花暗纹破败不堪的书包裹进去书斋在祝终生的捉弄下,终于还是嚎啕大哭起来。那时所有哥哥姐姐姐弟弟妹妹们都不喜欢我,因为掌家不喜欢我,于是他们也就不喜欢了。好在那长住在家里的先生脾性极好,他总会安慰着我说不怕,小公子他并无恶意。那时我就在想,把一坨黑乎乎的东西甩在我脸上还不算是恶意,那什么才叫做恶意呢?那个着实废脑力和精神的问题,先生足足开导了我好几年才让我恍然大悟。那先生却有个极好听的名字,至少在当年宣和园里面外面的那些人里,他的名字是最能让我记住的,叫做徐青之。徐青之较为疼我,主要有一天他莫名其妙说我有慧根,做他的关门弟子他不甚满意。我才知道,他除了讲学还搞一旁门左道,那些个旁门左道实则就是修仙念佛而已,后来我当真成了他的弟子,和别人叫他的不一样,我叫他师傅而不是徐夫子。可是我尚且在识字上学得不怎么好,哪里能记得住他那些莫名其妙的天灵灵地灵灵,普度众生和阿弥陀佛呢?大抵还是把一派儒雅俊秀的他气得一天里吃不了三碗饭。

        十岁开冬,长姐祝姚华心血来潮找我一起去宣和园的梨花围玩耍。梨花围在凰城里是出了名气的,祝家的女眷妾室们最喜欢在那里谈笑风生,赏花观月,请来宾客设宴摆酒也最爱在那儿,我爹没死前,我去过一次,当时正是回春二月,一夜之间千树万树梨花开,美得令我咋舌,回去之后几夜都睡不着觉。我与长姐从未说过话,碍于常年被欺三年怕井绳,终归觉得她没好意,可想去的念头还是战胜了恐惧,我对不离说如果我被打了,就让它啄打我的人。我们达成协议,长姐拿着桂花糕来带我,期间还跟来了小我一岁的祝终生以及傲气又漂亮的三姐祝七月。我唯唯诺诺跟在他们后面,一条幽静小路通至一处仿佛见不得人的别院,因那院子几乎被青苔满了身,死气沉沉看着特别不吉祥所以我多看了几眼。长姐是个聪慧的孩子,似乎什么都懂,我们不知道的他也知道,她就说祝馀那里里面可是关着一只鬼哦,不能看的。我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师傅不是会些道术吗?把鬼抓了就好了嘛。可直到春秋几年回歌转,我于机缘巧合之下入了那里才知道,那里面关着的无非就是掌家的丑恶罢了。诚然我想得多了,玩到尽兴后,长姐说她想跟不离玩才叫我出来的,她还说如果我不介意,就和她常来往,只是要让不离也听她的话。我知道她特别喜欢不离,就如我特别喜欢吃她给我的糕点一般,我想了想便应许了,只是若后来我会知道长姐终有一天会因为不离而死的话,我大概就算与她反目成仇也不会答应让她时常和不离待在一起吧。可惜一切芸芸众生皆有命数,何况一个十岁孩子能未卜先知些什么呢?无非也就只知道长大后觉得惋惜而已。长姐与我好,可是祝七月和祝终生还是讨厌我,他们便道是我使了坏手段骗了长姐,要替长姐好好教训我,还要拔了不离的毛,把不离烤着吃了。他们把我重重推在泥地里,不巧那日前夜下了雨,我身上唯一一件乳娘觉得好看的衣衫脏了手臂擦了皮,流了血,我就哭,因为我怕乳娘不高兴,我怕不离会死。然我倒是多虑了,回到偏院时,乳娘看了我仅仅只是抱着我痛哭了很久。我告诉她不离会死,她就去找长姐,后来不离安安全全回来了,听说长姐那暴脾气被挑拨,祝终生和祝七月被揍了一顿,我也不是西方大仙没有菩萨心肠,所以就乐了好几天,因觉得报了小仇,徐青之教给我的诗词歌赋我记住了不少,还突发奇想画了一幅画,虽然那画最后被徐青之给批了个朽木不可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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