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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游园惊梦(一)


这年杜府里面显得冷清了许多,从一月开始就已经没了往日的喧闹和嬉笑声,范杜氏每每走过府里的各个角落时都会被那突如其来的寂静弄得神情恍惚。

        杜家算是大户之家,虽安顿于小小县中,其在乱世之间的地位却是比梁都城中中等的官家还还要受到重视,是因每年进奉碎银比起一整个延安县的还要多出几倍,就算无官阶,朝廷也得敬其三分。这等以财大的家族子嗣却不及多,诚然杜家原就血脉单薄,人丁稀少,杜老太爷当年与他的妻子总共就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早已经嫁去突厥一年里也回不来几次,而老大一生就娶范杜氏一个女子,夫妻两个恩爱有加相敬如宾,其秦晋之好是整个延安县人都知晓的,只是范杜氏肚子不争气,单单只生下三个女儿。二房也全生的女娃,一个

        十岁,一个如今才七岁,也就只有娶了一妻一妾的老三生了个儿子,真真是香火浅淡。

        现是大房的大二女儿也都出嫁了可数三年,就剩下三小姐还待嫁闺中,平日里也鲜少出来走动,二房三房又因为一些妯娌之间不和的事情闹到各自回了娘家,均把孩子也都带走了,自然就显得冷清了。像杜府这样的大家族,族下涉及的产业多如牛毛,家财既万贯,总少不了因为嫡庶之说,卑贱之分的琐事来,但也好在只有老三娶了妾,那眉眼妖娆贪得无厌的女子怎么闹也都只想要多那些月银而已,也闹不出什么天大的事情来,只是搞的府里有点压抑罢了。

        彼时院子里的桂花已经成熟,已是七月莫的时日,因着府里花奴照料有方,那些桂花也都还没有凋谢的迹象,反而是越发灼灼以华,雅致芬芳了些。

        香气阵阵传到街道外面闻着让人精神也好了很多。范杜氏才屈身坐下,府里待得最年久的嬷嬷就急匆匆赶过来,许是走得有急了,她身上常年体己的衣服都起了凌乱之意。

        “大夫人,三小姐她醒了。”

        来人气喘吁吁的说着,沟壑满脸是以岁月却远,看似已然六十出头。她的眼睛里含着激动的泪花,就如同前一刻握着秃老的毛笔,做了一个远久以前的梦,因猝不及防落了满地应征念想的斑驳。闻此范杜氏神色一喜,双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待嬷嬷回神她已经疾步向暖春园走去了。嬷嬷见状不免叫喊“夫人慢着,您慢着点。。。”

        那已经是半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那会儿延安县一年一度的端午花会还与天子脚下的梁都城一样被百姓或者官宦们注重。端午本是一年里最为不吉和毒辣的日子,早年各家百姓只准备吃粽子,赛龙舟。而后又兴起挂菖蒲、艾叶和喝雄黄酒,意在压制邪气以及驱散污秽,花会的举行还是后来才有的。  东聊虽未举行宵禁,可平常日子夜间也绝不会有人还在街上游荡的,只有在那一日,即使花会结束也有于兴未了的人要么倚茶楼而坐,要么醉卧酒馆,要么沿途赏月。说是花会,事实上其实更像是相恋男女之间难得名正言顺碰面的好日子,这一天凡是被养在深闺中的女眷皆可被父母放行,外头的男子们则会翘首以盼,遂折一支剑兰赠与,大抵是百般思念眷顾无期的意思。杜家大房的三女儿杜艳柔,却是在这一日开始出事的。

        杜艳柔生性寡淡爱好平静,有着出水芙蓉之貌,盈盈易握的娇蛮身躯,且是琴棋书画略有涉及,是整个延安县出了名的美人。只是北国有佳人,绝世而孤立,自她母亲放出吾家有女初长成之后,她就更不愿出现在人前了。所以每年的端午她都只是在自己的屋子里,或者调香或者做做女红亦或专业在她祖父留下的书籍典故中流连忘返。只是那一日许是外界的喧哗顾及了她,几盏用线撑着放上天的花灯摇摇晃晃往一处飞去,她好奇的走出院子,一路恍惚迷惑,随着树树茂盛的桂花林,竟是迷路在自家偏北的花园里了。诚然那一迷就迷了大半个日中,直至夜间才回到院子里,真是把那寻她的丫鬟嬷嬷们吓得不轻。后来也不知怎的,她就天天去后花园,时而去了回来脸色很不好,时而去了回来却是满脸的笑容,她不让丫鬟们跟着。那样隐秘的日子大约持续了十来天,十来天之后她就突然病倒,范杜氏与夫君遍寻名医,就连隐世而居的神医都和都请来了,皆是救不了她的病。自此那日之后她就一直昏睡不醒,所以这一天听她醒来,范杜氏自然喜极而泣。连忙入了她的暖春园,单手撩起垂珠子挂玉的帘子,便看见她病弱的靠在软榻上,双目无神,脸色蜡花,昔日的娇俏已被疲倦取代。范杜氏看着心疼不已,握住她的手便忍不住潸然泪下。

        “柔儿,告诉母亲哪里还疼着?母亲遣人去请大夫。”

        范杜氏对这个小女儿的疼爱旁的人是看在眼里的。杜艳柔费力抬了抬眼皮子,虚虚一笑却是说不出话来。彼时榻边四方的小香几上,白玉红鲤案的香炉里,款款吐出的烟雾晕染着她娟细卷柔的眉眼。哀戚顾盼的情绪,左右扰得范杜氏心慌,她许久擦干眼角的泪水,遣散了其他人才细细问她。

        “柔儿,你告诉母亲,你去那花园里是不是看到什么吓着了?若真是,母亲不日就命人将那花园给拆了。”

        可听闻她要拆了花园,杜艳柔急急制止。神色恍惚而慌张,隐隐之间还有诸多的不安。

        “阿娘无需多虑,女。。。儿只是染了风寒而已,歇歇大概就会。。。没事了吧。”

        只是她的歇歇就会没事并不是那般。在接下去的时日里,她越发清瘦了,虽然时常醒着,却也更加的脆弱,淡咳出血,连床也下不得,饭都吃不下。大夫都说她时日无多,被这样的噩耗吓到,范杜氏也早已卧病不起。是以这一日,范杜氏的病情略有好转,她终日守在女儿身边,起初一些时日只发现杜艳柔只是莫名其妙得了病,而后她总会在睡梦里叫喊某个男子的名字,每次叫喊都得痛苦的蜷缩着身体。范杜氏想来她从未出过门去,自然不会认识谁家的公子,就觉得似是噩梦缠身,早早就去了寺庙祈福,添加了几百两的银子作为香火钱,末了与寺庙的师傅喝茶解忧,不及说到这样的事,求得下下签,乾下兑上,本命已然颠倒,问其大意说是家女心有郁结,已痴迷流连于不属于幻界亡者之地,若再执迷不悔怕是大罗神仙也无法就她回来。那悠然自得斟茶自饮的人,声音缭绕于香鼎之间,缥缥缈缈空转迂回,惊是得到天人,范杜氏大骇,脸色刷一下就变白了“敢问师傅要如何

        解呢?”

        来来往往的香客们衣带各异,来心不一,木鱼的敲打的声音,信徒喃喃自语的声音附和着一阵阵的风来,显得喧哗而安静。香烛在佛殿前恍惚迷离,她再抬眼去看眼前与其他和尚不同的和尚。他很年轻,眉目妖娆,眼角似含着一股子居世而不与凡俗,距红尘而多于留念的风情,说是像佛还不如说更像佛心根深蒂固的妖。那和尚却是笑着说“若是施主的女眷命不该绝,终会与她的有缘人碰见。”

        “小师傅劳烦指点一二。”

        “贫僧本是偶游于此,不可多说。”

        话音落罢于此人却早已不见,只余风声萧瑟,一道艳丽的百花衣袍渐渐远去。范杜氏这天回来忧心忡忡,疲于一日的奔波早已困倦的睡下。彼时暖春园里的灯火依旧通明,杜艳柔拖着疲乏的身子,躲过瞌睡的丫鬟一人行至花园间。夜色奇美,月圆如五,四方成景的湖水里开满红色的莲花,莲叶铺开,如是皱褶难平的心事,郁郁寡欢,心心念念。

        沿着湖畔一路走去,桂花树繁茂不已,是以花落无情,青白素雅的花瓣急急掉在她的发鬓之间,瞬时便苍老了年月。都说昨日梦呓如此,百般难为情今日也该消,可有些偏于执着的人却是难以忘却的,之于很多无法诉说的东西总归抑郁成疾。她摇摇晃晃的倚着花树坐下,迷迷糊糊又睡着了过去。第二日丫鬟嬷嬷们找到她时,只觉她已经奄奄一息,哭哭啼啼的好像遇了什么天大委屈的事情。一家子人均围着她团团转转。外面听到风声的人们有的前来好心探望,有的扼守惋惜,都说三姑娘就要去了。明显最多只能拖沓三天的恶疾,三天之后院子里的桂花凋谢了个尽,她却比前几日要好一些。范杜氏亲自给她熬了汤药,便听她在身后叫“阿娘。”

        范杜氏回头去看她,只觉她的双目异常幽深,像是深夜倒月的水潭。杜艳柔声色平平,许久望向窗外细声细语的说“桂花都凋谢了。。。。”

        那迷茫又执拗的模样总算是比木然好上许多,范杜氏在她身前坐下,握着她冰凉的手,便见她的眼泪如数掉了下来,轻轻落在软榻的锦被里,悄无声息。杜艳柔说她要自己去寻医,就去梁都城的几萧巷子里,她说她会好起来的。

        “那母亲与你一道去。”

        “不,阿娘,我得自己去才好。”

        范杜氏才想起那年轻和尚说的话,他说若施主的女眷命不该绝便会遇见她的有缘人。她瞧着自己女儿孤傲的眉眼,神情严肃,就想她都不曾去过梁都城,如何知道梁都城里有那样一条小巷子?或者天人托梦有心救她?范杜氏也是吃斋念佛的人,大多关于怪力乱神的事情都是相信的,于是便准许她出门,只是身边必得带上机灵的嬷嬷才可。这去梁都城的路途遥远,期路径山水重叠,少不了一路颠簸,范杜氏着心替她准备好了一切,万分嘱咐嬷嬷要看好她,直到看着马车远远拐出几条街道恰巧消失在一片翠绿的梧桐树间,才回忧心忡忡去斋堂,点烛焚香,默默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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