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姑娘，方姨奶奶乃是先帝爷赐给国公爷的，她是如今已逝的温仪皇后的庶出堂妹。温仪皇后乃是前朝方大司马的嫡出次女，方姨奶奶的父亲与方大司马系出一脉，只方姨奶奶是庶出，当年就被送进了国公府做妾。第二年就生下了四爷。等先皇过世，皇上登基，方姨奶奶就被挪到了栖霞阁。栖霞阁后头自有出入杨府的角门，打那时起，方姨奶奶与四爷就基本不在人前露面了。”真姑姑为难了许久，还是开口说道“方姨奶奶入门时老夫人与国公爷还是恩爱有加的，只方姨奶奶有孕且生下四爷后，老夫人与国公爷大吵了一架。国公爷更是许多天不曾涉足内院。只年岁久一些了，老夫人与国公爷才渐渐缓和了关系。”
杨文婉静静地听着真姑姑说话。毕竟这是真姑姑这两年来头一回跟自己解释府里的事。
“方姨奶奶入府时婢子年岁尚小，并不记得许多事，能告诉姑娘的也只有这么多。只是这许多年来，不论府里发生什么事，只要是与栖霞阁沾上关系的，都是无疾而终。不论是老夫人还是国公爷，甚至是几位爷，都对栖霞阁那边儿讳莫如深。”真姑姑说完就又同往常一样，直挺挺地站在一旁。
杨文婉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就推门朝着岚玉轩去了。
“四姑娘，老夫人说她身子不适，今日就不见您了。”珍珠满脸为难地看着杨文婉。
任谁也没想过往常最得偏爱、来往岚玉轩从不需通传的四姑娘居然被老夫人给拒之门外了。只怕是方姨奶奶真的惹了老夫人不快了。
“你去告诉祖母，我在外院等着，等祖母想见我了，派人来叫我一声就是。”杨文婉没有回春晖园，带着含棋就往前院儿走。
去了前院儿杨文婉就见着了等在书房门口的柏石。
“姑娘，您下午走后有一波暗卫来过府里，被咱们府的暗卫拦下了。”柏石低声说“原想着抓两个活口，可抓到的人都死了。属下已经私底下送了尸体去地牢那边儿，让人查探查探。”
“那个时候我四叔在哪儿？”
“不知。姑娘有所不知，栖霞阁四爷是咱们府的暗卫不许打探的。这是老国公在的时候就立下的规矩。之前也有过一些事情与四爷牵扯上关系，派去跟踪四爷的暗卫一个都没能回来。”
杨文婉听完柏石的话，让他去找甲四过来，自己则站在了书案后，又写上了大字。
想想方姨奶奶的身份，再想想祖父都不能派人跟着四叔，只怕自家四叔身后之人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上回突厥奸细被救、甚至吐蕃王子被救的手法，都与这一回如出一辙。趁自己不在府中暗卫并不那样强的时候突袭。可前几回都有他想要的在自己手里，他出手还算正常，那这回呢？这回自己手中有什么是那位想要的？他得逞了么？
杨文婉闭着眼睛想了许久，也愣是没想到自己现在手中究竟有什么是那人想要的。现在只能等着祖母来找自己之后问问看方姨奶奶寻她都说了什么。
这一等，竟是等到入夜点灯了，宋氏才派珍珠来了前院寻杨文婉。
杨文婉拢了拢耳边的发，跟着珍珠就回了内院。
“用了晚食不曾？”宋氏见到杨文婉就将杨文婉拉到身边。
“用了些点心，中午用的多了些，并不饿。”杨文婉温顺地坐在宋氏一旁，由着她拉住自己的手。
“想必你也听说了，方姨奶奶今日来了我这里。是为着她儿子的婚事。”宋氏满眼无奈地说“她要为她儿子求娶柳太傅家里的一个庶出女，让我出面。你四叔还有一年才能出三年大孝，居然跟我说让我先派人将三书六礼过了，等过了这一年，再行礼。”
“柳太傅家庶女？”杨文婉皱起了眉。
“而且今儿个镇南王妃来说三皇子侧妃柳氏有了身孕，已是三个月有余了。”宋氏提起了柳菀晴。“要说也是，三皇子成婚已是三年，从未传出正侧妃有孕的消息，若是再没消息，只怕世人都该怀疑三皇子了。”
“方姨奶奶没再提别的么。”杨文婉现在一丁点的心思都分不出给三皇子，全心全意都在栖霞阁。
“只说让我尽早准备。”宋氏冷笑着“呵，他们母子怕是想得美，便是真要提亲，也等着吧。”
方姨奶奶身出先皇后方氏，方氏如今背靠二皇子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可杨信要娶的却是柳太傅府里的庶女，柳太傅是铁铁的大皇子三皇子党，那杨信要投靠的是大皇子还是三皇子？不对，若杨信投靠了三皇子，根本不必娶柳氏女。自家父亲已然与三皇子有了什么打算，三皇子完全不必舍了父亲选杨信。若是杨信投靠了大皇子，那大皇子想从自己这里拿走什么？自己与大皇子素日里根本没什么来往。
名单！那份三叔给自己送回来的名单！
杨文婉“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连说都未与自家祖母说一声，就直奔外院书房而去。
宋氏被吓了一跳，却也并没有阻拦。“若说婉姐儿哪里不足，便是从小到大她的定力都不如她长姐。”
翡翠站在一旁，伸手接过宋氏手里凉了的茶。“可毕竟四姑娘才十岁呢，等再大些就好了。大姑娘也不是生来就那样稳妥的啊。”
“人啊，三岁看老，婉姐儿不如婧姐儿的也就是这性子脾气了。婧姐儿那性子虽也强硬，可并不如婉姐儿这般固执。婉姐儿是比婧姐儿聪慧，可性子太急。若是她能学得她长姐那般，不论何事都能压得住，我也就放心彻底把国公府交给她了。”
直奔前院而去的杨文婉将常青吓了一跳，跟在杨文婉后头急急奔向书房。
等杨文婉打开暗格，发现那信还在时重重喘了口气。“今日有没有人靠近过书房。”
“只三公子来过前院儿找您，并未入书房。”常青好生回忆了一番说“那些潜入的暗卫并没有进入外院书房。”
“去将长兄叫过来。”杨文婉坐回书案里头，手中不停摩挲着腰间的玉球。“对了，三叔那边儿最近几日可有消息传回来？”
“不曾。甲四刚走，许是需要过些时日才能有消息。”常青回完话才去寻杨文延。
杨文延刚刚洗漱躺下，就被常青挖了起来。
“你家姑娘现在这气势是越来越足够了的。连她亲长兄都得听她吩咐，你们这是助纣为虐，知道么？就是你们这群分不清好坏的下属助长了她如今这等嚣张的气焰。”杨文延一边穿上衣服，一边冲等在一旁的常青念叨着。
“大公子，您也可以不去。”常青活动活动脖子与手腕。
“走走走，赶快走。”杨文延一边往外走一边系腰带。
进了书房杨文延就看见杨文婉盯着烛火发呆。
“这半夜三更的，你不睡还不让我睡，叫我来陪你看着这蜡烛的？”
“三叔那边儿怕是出事了。”杨文婉将其中来龙去脉说给了杨文延听。“若是四叔背后的真是大皇子，只怕三叔他们在淮南道已经暴露了。我只担心三叔的安危。”
“我带人去淮南道接三叔回来？”杨文延听过后脸上也满是担忧。
杨文婉摇了摇头“皇上寿诞在即，你是定要出现在宫宴上的。更何况，大皇子如果真的知道是咱们府上做的，应当不会对三叔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我已经派甲四带着暗卫去淮南道接应三叔了，先等等看。”
杨文婉和杨文延一站一坐，都是许久没有说话。
“长兄，你真的觉得七皇子可信么。”杨文婉原是不想说的，可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
“我只是觉得七殿下对咱们府上应当是没有恶意的。”杨文延并不正面回答杨文婉的问题。
杨文婉为自己刚刚那一瞬间想要把名单交给杨文延感到好笑。没有恶意，只怕是现如今还没有什么事与七皇子的利益相背，所以才对杨府没什么恶意。
“二哥之前来信说他会带着贺礼回来，我忘了告诉你。”杨文婉突然想起了当日送回来的几封信里杨文杰的信。
杨文延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弯。“什么？你二哥怎么了？”
“我二哥之前也来信了，只是因着父亲那封信我给忘记了，二哥说他很快也要带着贺礼回京了。”
杨文延点了点头。
杨文婉与杨文延相携回了内院，已然是子时过半了，二人各自回房。
第二日杨文婉才提起杨文杰要回来的事，吕氏算了算时间，杨文杰怕是都快要到京城了。就紧着让人将珍宝阁收拾了出来。
“祖母，这几日我想带着家中姐妹去趟西明寺。”杨文婉趁机提出要去西明寺。
宋氏满眼深意地看着杨文婉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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