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
杨安闭了闭眼，喘了口气“婉姐儿，你是个有大智慧的。”便头也不回地出了书房。
不多时，杨文婉就听着外头吵吵闹闹，连岚玉轩那边儿都惊动了。
终是赶在午食前一行人匆匆出了城门。
“四姑娘，若是皇帝有心怪罪，只怕是你二叔真的受伤也未必有用。”玄慧极其罕见地捻起了佛珠。
“所以只能赌。赌皇帝现在没有能压制突厥的合适人选，不会借题发挥。若是皇帝真的打算借题发挥，发作杨家，只盼我三叔兄长能躲过这一劫。”杨文婉不知想到了什么，走到书案前，拿起纸笔，不停地在纸上写着什么。“贻误军情四个月之久，必须给皇帝一个说法，我二叔必须受伤，而京城和庭州内关于突厥的事，只有真正让皇上警觉才能让皇帝暂时放下整治杨府的想法。你快马加鞭追上我三叔，将这书信送给他。”
玄慧拿着信，深深看了杨文婉一眼转身出去。
杨文婉在秋霜园的内书房呆坐了一天，一动未动，滴水未进。到了下午，被杨文婧带人抱回春晖园。
杨国公竟然一夜未归。直到第二日临近午食才被宫人送回。
杨文婉端着的一口气才深深吐出去。和杨国公两人一个在岚玉轩一个在春晖园，午食都没用就睡过去了。
次日一早，杨文婉连岚玉轩都没去请安，就去了外书房，玄慧也在。
“祖父。”
“我已经听说了。”杨国公看着虽有些精神不济，目光却依旧有神。“你做得很好。”
“祖父不怪罪孙女儿做出些大逆不道的事就好。”杨文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皇上，让我跪在殿外一天一夜，之后亲自扶我起来。”杨国公目光不知飘向了哪里“皇上派了七皇子去庭州了。”
“为什么不是三皇子。”杨文婉眉头深皱“按说现在论身份贵贱来说，三皇子去庭州是最好的，七皇子年岁尚小，去了有什么意义？”
“七皇子带着新任伊州节度使去的，要去探查庭州与伊州事情内幕。”玄慧给杨文婉解惑“之前有传言三皇子看中了杨大姑娘，皇上已经知晓了。”
“什么？”杨文婉疾走几步，冲到杨国公面前“不可！长姐已经同吴大司马家的嫡长孙议亲，只等着请了官媒过了明路交换庚贴了！长姐不可入宫！”
“所以三皇子为了避嫌，去不得。二皇子三皇子推荐七皇子去的，而新任伊州节度使是曾经的刑部尚书，孟伯秋。此人甚是刚正不阿，由他补了伊州的缺，日后你二叔倒是行事会方便许多。”玄慧放缓了语调，企图打断杨文婉。
“你长姐入不入宫，不是你说了算的，就连我说了也是不算的，要看皇上。”杨国公捏了捏鼻梁“你昨天后来让玄慧送去的信里写些什么。”
“若是京城有变，让我父母假意中毒，将皇上的目光引到庭州军中有奸细的事上去。”
“婉姐儿，每回你动用的法子都是自损八百。”杨国公向后倚靠在太师椅中。“杨府如今内忧外患，婉姐儿你便是有真本事，也藏着些吧。”
“长姐不可以嫁给三皇子。”杨文婉又重复了一遍。
“婉姐儿，你们是杨家女，杨家既是养育教导了你们，那给你们什么你们都得受着。更何况，雷霆雨露都是君恩，皇上的心思，不是咱们能左右的。”杨国公挥了挥手让杨文婉出去。
“我不会让长姐嫁给三皇子的。”杨文婉行礼后退了出去，急急走向内院。
“杨国公，经此一事，您还觉得杨大姑娘比杨四姑娘更适合入宫么。”玄慧抬起无力的右手，拿出一封信“这是那人托人送到西明寺的，今早才送到。国公爷，我们都知道伊州这件事最后定然会不了了之。咱们的皇上是不会让这种能引得朝廷内外恐慌的事情散播开来的，可是您看得到，杨四姑娘的聪慧和心胸气度若是将来屈居于谁家后院，才是真的可惜。若四姑娘入主后宫，假以时日，定然是能令杨府更上一层楼的。”
“他好不容易混进了突厥，让他千万小心，莫要掉以轻心，无事不要轻易联系了。”杨国公拆开信件，边拆边对玄慧说道“大师，如今不是我杨家想送谁入宫，而是皇上要谁入宫。”
那边儿杨文婉气势汹汹地冲回春晖园，赶走了杨文婧书房的婢女，站在杨文婧面前。
“哟，咱们四妹妹怎么这样生气？这我可还真是头一回见着呢。”杨文婧放下笔，好整以暇地看着杨文婉。
“为什么不告诉我，三皇子要你入宫。”
“杨文婉，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你我皆是杨家女，生来享受了杨家的荣光，那就要承担杨家的责任。更何况皇家想要你，容得下你说不？”杨文婧看着杨文婉，面色难看。
“无妨，长姐，我总归会有法子的。”杨文婉转身出了春晖园，直奔着靶场去了。
杨文婉在靶场狠狠乱挥了一场鞭子，将自己甩的遍体鳞伤。晚间脱了里衣，碧芷看着杨文婉身上一道道鞭痕，便有些急切地想要出去喊人唤大夫。杨文婉厉声呵止了碧芷之后，让何嬷嬷找了些药膏抹在了上头就睡了。
第二日去岚玉轩请了安后，杨文婉又去了秋霜园。接连几天，玄慧都没有出现。杨文婉坐在秋霜园的内书房里，眼睛看着手中的账册，心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前身三皇子的正妃应该是蒋丞家的蒋月珍，只不过红颜薄命，三皇子登基前两天就突染恶疾去了。那今生蒋月珍就该继续做他三皇子的正妃。
正在杨文婉为着杨文婧的婚事头疼不已的时候，外面文臣家的姑娘们却已是传的风生水起了。不知是谁家姑娘在同友人出游踏青时说漏了嘴，说是三皇子有意于杨国公府嫡长女，不过几日，京都大大小小各府各院基本上都知道了，自然也包括柳家。
“我要去见三表兄，你让我父亲过来，我不管，我要出门去见三表兄。”柳菀晴边摔碎了花瓶边在屋子里叫嚷“不是说宫中嬷嬷都来教养我规矩了么，不是说这是我有大造化了么...”
“晴姐儿！”闻声而来的柳书意打断了柳菀晴的话。
“长兄。”柳菀晴哭着奔向柳书意。
柳书意半哄着半劝着，将柳菀晴哄进了书房，示意婢女婆子们赶紧收拾屋子里的残局。
“长兄，明明父亲和你都跟我说了，只要等国丧的一年过了，五姑母一定会让我和三表兄成亲的，这怎么变了呢？二姑母从前从来都不会苛责我的，这次打发了教养嬷嬷来，你们也说是要教导我规矩礼仪，为我将来入宫做打算的啊。这怎么就变了呢？”柳菀晴擦了擦眼泪“不行，我要去见三表兄，他定然是被那个小贱人迷了眼。”
“晴姐儿！你去找三皇子说什么？说不让三皇子娶杨国公府嫡女？还是让他娶你？让你做他的正妃？他是皇子！他的婚事莫说是你就是他自己、他母妃都做不得主！”柳书意一只手拉住柳菀晴，一只手揉了揉额头无奈地看着柳菀晴“你先别闹，我让父亲去问问祖父，看看祖父与三叔祖有什么法子没有。”
柳菀晴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如果没了杨文婧，是不是我就可以嫁给三表兄了？长兄，我已经等了两年了，我都十七岁了，再不能等了。”
“你不要乱来，我去找祖父商议对策。原就是要将你送到三皇子府的，不会出问题的。”柳书意面色不太好地冲几个跟进来的婢女说“看住你们姑娘，不要让她再闯出什么祸来。”
说完，柳书意大步流星的往外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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