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师尊做菜
除了流光，连很少笑的南晚絮也难得舒展笑颜，其余人看着这两人的对话，尤其是听到“作弊”两字，笑到不行。没想到堂堂上川弟子，居然还作弊，而且没被赶出上川。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回荡在饮雪堂内，搞得落盈都尴尬死了，脸上泛着红。
木心敲了敲桌子，淡淡道：“别笑了，讲正事。”
听到仙师的遏止，大家才慢慢缓和了下来，封夷那嘴巴都要笑到太阳穴了，根本停不下来。
还用手指着落盈，吐槽道：“好笨，哈哈哈。”
“封夷，你来说说这四灵兽，真身分别是什么？”前一秒封夷都还在笑，后一秒被木心点了名，整个身子都愣住了。
砸了咂嘴，脑袋里半响没逼出一个字，就不停地道：“额……”
“好了，不为难你了。你也和落盈一路货色，别人有资格笑，你没。”木心低头饮茶，没看他。
这才使得封夷不敢笑了，平时生动的表情现在都跟流光一样面瘫了。
木心严肃道：“这我就不讲了，平时都屡次强调过重点，早该熟烂于心了。你俩下去自己翻书，给我好好记牢了。下次我提问谁答不上来，给我挨戒尺。”
停了杯子起身，叮嘱他们：“我有事回上川一趟，你们自个儿在这里给我好好呆着，哪儿也不许乱跑。”
大家动若乖兔，道：“嘚儿。”
落盈眼看木心走远了，才偷偷喘了口气，方才在木心面前真是连气儿都不出，生怕又挨骂，这就是所谓的呼吸也是种罪吧。
三年了，大家都改变了很多。唯独木心这毒舌习惯还是老样子，以至于落盈现在对他的印象只剩下泼妇。“美”这个字，完全被掩盖得纹丝无缝，一点儿都透不出来。
“大家都没用早膳吧，我吩咐他们多弄一点。”落盈一副家主的模样，架子端得津津有味。
“好。”大家都应了。
落盈出堂门就吩咐了小翠：“多准备点早膳，口味淡点，有仙君拜访。”
“好的，小姐。”小翠一身碧绿衣裳，踩着碎花小步，右拐朝厨房走去。
她又重新进门，一屋子的昨日那些弟子，一副看戏的样子写在脸上，几分好奇，又有点忍俊不禁。
心里默叹：“终究还是挽回不了了我笨、我作弊的真相了。”
桃夭穿着一身艳衣绸缎，嫩粉桃花生在上面，这红得稍微比采薇淡点。看向她笑意盈盈，真有种笑里藏刀的感觉，莫名得让她慎得慌，落盈微抖肩膀。
那人道：“落盈弟子莫不是背后有人撑腰？不然每每作弊，早就该离开上川了。”
落盈总感觉这人来意不善，虽然都是上川弟子，可这妖和人总归不一样，他身上、眼里的妖气强得还是会让她畏惧、害怕几分。
落盈不知如何答这个陷阱，只有沉吟片刻。可若不答，又是对师兄不敬，进退两难。微抬头，那人似乎在等她出丑。
“还用说吗，仙师的话总是言重，有夸大的嫌疑。在人修界都知道，仙师嘴毒不饶人。”南晚絮看不下去了，这人也是上川弟子，魔怪在外不对付，居然还想挑内讧。
“哟，师弟护犊子的本事可以啊，不仅抢答，还在背后辱骂仙师。”桃夭手直接击在桌上，魂力波荡，好几个茶杯里的水都溢了出来。
“我看是你不识好歹吧，这也是落府，别人的私事你也管不着吧。”采薇施了仙术，抹去了水渍。
平时，落盈和木心互怼惯了，他们也只是当做平时无聊修仙的一点乐趣。可若因为这点小事，为难落盈，她可不同意。
她的人，她都不舍得质疑。这人分明是内心狭隘，多管闲事，多长了个嘴巴。修仙魂力上去了，这心可能还是没有放平啊。
桃夭的脸被气得青一块白一块，望了左右两旁的师弟，居然都没有人为他说理。
封夷本来还挺喜欢这个桃夭师兄的，生得美艳，魂力高超。
可作弊这事也是人修界的事，木心平时也只是嘴巴毒了点，偶尔想起责骂他俩两句，也从未因为作弊惩罚他们。他可到好，这嘴未免也管得太宽了。
便道：“我们人修界的事，您妖修界还是别管了。木心仙师只是说笑罢了，缓和气氛。日后还要合作呢，还是别伤了和气。”
封夷这人就是调和剂，一副谄媚之态，给桃夭倒了一杯茶，笑嘻嘻道：“师兄，喝茶。”
桃夭接了杯子饮了一口，这才端详起封夷来，一双桃花眼，琉璃波动。和桃花妖一族竟有几分相似，觉得有些亲切，嘴巴还甜，心里怒气也消了。
便道：“罢了，罢了。”
落盈本想自己一个人扛的，这师兄不喜欢她就算了，自己作弊确实不该。但没料到，居然大家都帮着她说话。明明她作弊，她受人包庇，大家的三言两语之下，竟成了正理，觉得有点好笑。
“我去看看菜齐没，稍等下。”落盈赶紧逃离了刚停歇的硝烟之地，生怕那人又问出让她尴尬的话来。
边往厨房走，心里也藏着心事。木心的话，那人的话，大家的话，像一场风暴席卷了她的心海，波涛四涌。
其实木心这人虽然嘴巴毒，但除了第一日罚跪碎石滩，日后都只是提几句不满，也没有过分的体罚她。况且，每次遇到危险之时，总是第一个挡在他们前面，也有前辈该有的担当。
或许，偶尔的责骂，也是为了让她醒悟，让她更优秀，更配得上上川弟子的身份，让她能够独当一面。
可她还是次次让他失望，总有师尊护着。师尊不在，大家便护着她。
她也该长大了，可以强大到保护到大家，不仅是魂力增长，还有知识增长。不然日后，遇到魔怪，不了解，怎知从何下手。
停脚驻足，看院里的梅花，红色渐渐淡了，雪国的春天也要来了吧。
这样想着，落盈陡然干劲十足。那个桃夭虽然话语是有点让她难堪，但确实没错。下定决心，以后不允许出现让上川丢颜面的她存在了，该做出改变了。
落盈快步走进厨房，下人们忙忙碌碌，已经备好了菜肴，正一个个端了过去。
这……大家也都是上川弟子，如果因为那话生了嫌隙，总归是不好的，还是赔礼道歉吧。
落盈挽起衣袖，开始掺水揉起面团来，动作十分娴熟。在上川第一道菜虽然很失败，但作为一个女子，不懂厨房知识，不会擅长做菜。多少自己还是要点面子的，这样不太好。
便向灵膳偷师，学了师尊爱吃的菜肴。师尊特别喜爱酸甜口，每次都不厌烦。
小翠刚进来端菜，发现自己竟然在有生之年看小姐亲手下厨，有点惊吓到了，又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忙慌慌地劝道：“这些我们下人来做就好，您的嫩手，还是不要沾这些厨房之物。”
落盈淡淡地笑道：“你别担心，我不可能把厨房烧掉的，你去食材库拿三个橘子来。”
“好勒。”小翠这才安了心，又加大步子离开了厨房，去取橘子。
落盈和着面团，眼前又浮现出师尊在厨房忙活，为她做雪媚娘，还有好多美食的背影来。
三年前，偶尔一日，她吵着闹着说想家了，想爹娘，想家乡的食肴。师尊难得到藏书阁，寻了关于她家乡美食的食谱——《雪国佳肴》，研读起来，他可是从未这么好好地看过菜谱，以往都是兵书。
这雪国菜，讲究麻辣。
上川可没有辣椒，便又吩咐木心让下山的弟子带些雪国的辣椒种来。在芦花泊的小岛上种起了辣椒来，上川是河水滋养之地，没多久就发芽、开花、结果。
他不可食辣，但没想到，这碰到辣椒，切辣椒，烹饪辣椒，竟都让他纷纷掉下眼泪来，指尖被辣椒的温度烫得指尖通红，就跟被毒物咬了一样。不过，这辣劲也没有多强，过了一个时辰就自己消了。
平时，都是晚上等她睡觉后，研究菜谱，烹饪菜肴。还好这丫头睡得死，睡梦中五感几乎全失。
这两人也搞笑，一个研究酸甜口，一个烹饪麻辣味。一个明目张胆，一个小心翼翼。
等到师尊做好了一桌子她常念叨的雪国的家常菜：油泼面、水煮鱼、口水鸡、麻婆豆腐、毛血旺等等。
她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激动，甚至觉得不可思议，在上川还可以品尝到家乡美食。
突然，觉得寒舟没那么死板和讨人厌，兴奋道：“天呐，师尊你也太好了，你居然让灵膳做了我爱吃的。”
寒舟一脸“我辛辛苦苦做的菜，竟把功劳都归给灵膳”的无奈模样，眸里有点失落，难道他就不像会是亲手下厨的人吗？
可她夸了他一句“好”，便觉得自己这些小心思不要也罢。
淡淡道：“是，你喜欢就好，有雪国那味吗？”
落盈兴奋地挨个尝了尝，不断地点头：“有，好好吃！”
也许是太好吃了，也许是太像雪国菜，也许是几个月没吃过，落盈根本停不下来，白米饭舀了一碗又一碗，足足吃了三碗饭，嘴角都是红油。
寒舟眸里的光，一点点被她吃饭可爱样子给点燃了，觉得其余都是浮云。
“那日后你想吃了，我叫灵膳给你做好不好？”
“好啊。”
都是一年以后，落盈才知道，原来那些菜肴都是师尊做的。
本来是想向灵膳学着做雪国佳肴，以便日后好养活自己。既然酸甜口都可以做的得心应手，那雪国菜也应不在话下。但对方万分惊讶，说道：“小灵根本不会做雪国菜呀。”
灵膳碰不得那些辣物，若是碰了，便会自燃，这就是为什么上川之菜总是那么清淡。
这时，落盈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前些天，在打扫伏案的时候，发现上面有本不像他日常看的书摊开着，上面还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镶金体，还没来得及瞧仔细，就被师尊收走了。
怪不得师尊每次看着她吃的时候，眼尾湿润发红，她还一直以为是师尊馋得口水，快要从嘴巴流了下来，看来是被辣的。
怪不得那几日总爱赶她到绿平湾修炼，直到饭点才唤她上来。手上一圈缠了白带，她都还天真以为师尊是有什么怪癖呢？
一年的可疑回忆似雨水倾盆，都浇灌在了她的眼眶里，化作泪水滚烫着。所有种种，幻化成一颗话梅含在嘴里，又酸又甜。
寒舟看着她梨花带雨地朝他跑过来，贸然抱住了他。心想又是木心仙师责骂了她，小丫头自尊心强，可能承受不住。
蹲下半个身子，擦去了她晶莹的泪水，温柔地哄道：“是不是木心又惹你了？”
落盈声音断断续续的：“才不是呢……师尊为何骗我？为何？明明……菜是你做的……为什么不告诉我？……还瞒着我……我又不会笑你，呜呜……”
落盈倒不是委屈，只是觉得自己傻。怎么过去了一年，还是在灵膳的指明下才发现，明明疑点这么多。
他可是堂堂上川的师尊，为何对她一个弟子这么好？又是专门教她修仙法，又是亲手给她做菜。这些……这么多……叫她怎么报答？
在这四国重天，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做，自打出生，就获得无数人追捧。可若是有一天，这金贵之身，为了某人愿意屈尊。甘愿为了情爱，舍弃名声不顾，也沦为一个凡人，也去尝试那些柴米油盐，体味那些世间百态。
试问，这某人怎能不感动？怎能不融化？怎能不动心？
寒舟被她问得一脸懵，这丫头最近开窍了，智商变高了，居然察觉了。眸里既是心疼，心疼她老是傻乎乎地哭；又是欣悦，隐藏了一年的秘密终于她发现了啊。
“乖呐，为师疼你，做给你吃。你吃了高兴就好，无需知道是谁做的。”
“可你又不吃……你也不喜欢……你受不了辣啊。”落盈也心疼啊，师尊真的待她好好，好到不知道拿什么报答。
“你看，你给为师做菜，为师也给你做菜，这就抵平了。”
寒舟有时都觉得自己有点变态，虽然看着她哭心里会难受，但看着她哭，莫名又开心。谁叫她怎么哭得这么可爱，长睫毛都湿润了，脸蛋也红扑扑的，跟刚出浴无二。
落盈吸了一口气，含住眼泪不再流下来。眼前的人一双透彻若水的明眸里，都是她哭得傻气的样子。羞得她不敢哭了，那人说话时热气穿过面纱，还是能拂过她脸上，有温度。
于是，她别过脸去，用手掌擦干泪花儿，眸子里都是敬意，嚅声道：“那我日后要加倍加倍地对师尊好，要给师尊做好多好多好吃的菜。”
“好啊。”她软糯的声音，似荷香粽子，甜化了寒舟的心，自己的嗓音也轻柔了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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