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奇异猴儿酒
有时候你明明想向前，却偏偏不得不向后；有时明明有些心虚，却偏偏要装出一副大胆无畏的样子，就比如说现在正在山间走动的南断。
南断挠了挠脖子，装出一副出游随便看一看的样子，用东看西看回避前方引路的灰毛大猴催促的眼光。
短短的一条小路，南断走了很久才走完。
期间他生出半道逃离的想法，反正那只灰毛猴子离他已经很远了，但是他发现包围圈也跟着他一起在移动，于是这个念头很快就夭折了。南断想或许可以装死，因为之前听镖局的镖师说起过，小时候一个人在野外遇到被几只健硕的黑熊包围，那个倒霉的镖师当时被吓晕了过去，醒来后发现只是身上带的粮食没了，南断也觉得可以试一试，反正身上没什么重要的物件，猴子也许好奇没了就放过他了。
于是走在山道上的南断突然就晕倒了，倒在地上如一摊烂泥如一具死尸，好像死得不能再死了，任谁看了都觉得没救了。
后来弄醒南断的是耳朵和鼻子遭到猴子毛茸茸的手无情拨弄，逃生妙计瞬间被破！
等他拍掉不知谁的毛手睁开眼睛第一幕看到的竟然是只刚抬起腿的猴子，对着南断就好像对着树根。
南断一个激灵，瞬间病就好了，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哪里还像有病的样子。
两者眼神相望，一个略带嘲讽，一个深表绝望。
于是南断继续在小路上小幅地挪动步子，磨磨蹭蹭走到了山洞前，刚才不可一世的灰毛猴子走到了白毛长眉老猴的身后蹲了下来，乖巧的像个还要家里长辈照顾的小猴。
白毛长眉老猴看向南断，慈目中带笑，竟露出一丝拟人的神采。
南断不知道带他来到底要干嘛，两手在胸前往外一摊，肩耸眉皱，做给老猴看。
老猴目露善意点点头，用拐杖指向了山洞，走向了山洞里面。
“乖乖，难道这里的猴子都成精了，刚才是在跟我沟通吗？”南断心里嘀咕着，感觉今天碰到的事情都太怪了。
南断还是硬着头皮跟着进了山洞，一进去才发现里面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能产生牵引巨石巨大吸力的可怕黝黑山洞里面竟然是一副隆重明亮的样子。
在圆形山洞的中间竟然存在着一座祭坛，南断心中诧异难道这些猴子是有人养的？
这座圆形黑色石质祭坛半径约摸三丈长，一层一层犹如梯田垒起，浑圆不似天然，一共有六层总高两丈，每一层上表面都密密麻麻地刻有不曾见过的红色符号，中间是一口水缸般的深洞。
洞中的空气中有着浓郁的甘甜香气。
此时正有几只猴子在七手八脚地收拾这座祭坛，走进一看才发现每一层的上都摆放有一些特殊的物品。
从低到高前四层分别是霜草山芝、游鱼肥蟹、走兽虫蛇、金石璞玉，最高处的两层摆设的物件一样是莹绿剔透状如蜂巢，一样是乳白滑腻形似琼脂，这两样南断就不认识了。
底下四层的材料已经全部失去光泽仿佛被吸干了养分一般，只有最上面的两层上的物品还保持着本身的熠熠色泽。
此时正有两只手脚灵巧的小猴，一只双手撑开了雪白细密的网兜紧张地等着，一只小心翼翼地取下荧绿的蜂巢放进网兜，等双手伸至网底才松手，另一只小猴马上把网兜上的绳子收紧，这才都松了口气好像办了件大事。
随后又取来了一只漆黑不透光的滑板匣子，从匣子里掏出了一柄极薄的小铲子，慢慢地将顶层的那一块似琼脂的宝贝一点一点铲到了铲子上，准备好的匣子紧贴着跟上接住了琼脂，关上匣子空气中的香气一下子变得若有若无了。
收拾完贡品的两只小猴这才发现有陌生人的到来，立马把两样东西藏在身，戒备地看着南断张牙舞爪使劲做出一脸凶相，等白毛长眉老猴呜呜叫了两声，两只小猴抱着这两样东西离开祭坛，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看南断，等快要拐进另一个洞穴，复又不放心地回头冲南断叽叽尖叫了两声才离开。
南断是又好气又好笑，而老猴全程眯着眼笑嘻嘻的样子好像跟他没有关系。
老猴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南断的目光随之牵引到了祭坛下方的一个圆管上。
圆管像是一截枯黄的竹子，下接有一个棕色坛子，坛中盛有晶莹液体斗许。
老猴伸手指沾了下液体，指尖凝聚出一滴透明的水珠，水珠悬在老猴的嘴巴上方凝而不落，于是它晃了晃手指，水滴落入口中。
“嗒～”老猴使劲砸吧下嘴发出了一如老酒徒的声音，随机喜笑颜开地指一指示意南断也尝试一下坛里的东西。
南断心里并没有害怕尝试下，只觉得今天真是见了鬼了，这些猴子不是是都成了精，怎么能够可以跟他单纯地用肢体语言交流。
自从遇见离开青罡大陆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开始超乎他的想象。
别人也会遇到这样的事吗，还是自己比较特殊？他对世界的认知停留在青罡，青罡让他感受了十三载，一出青罡，世界骤变。
纵然心中有许许多多的疑问，但南断还是仿照老猴的样子沾了一滴液体在手指上，晃到嘴里，南断不怕老猴害他，因为他一直相信自己看人看事很准，何况一直以来确实是这样，虽然现在是在看猴。
水珠跌落微凉的指尖，借着弹力在半空中挣扎着变换各种形态，还是没逃出它落入口中的命运。
“嗒～”南断发出了如老猴般的声音，这液体竟然真的是酒！
没见过这么酿酒的，靠仪式靠祭祀？
马上，南断原以为只是普通的酒，没想到现在一入肚竟然仿佛瞬间化作一滴恐怖的炽热火油，而身上的血液就是它灼烧的对象，全身四万八千个毛细孔一下子全部打开，化作出气的烟囱排掉了富裕的能量。
在一旁的老猴瞳孔突然一缩，刚才南断身上闪过一丝极淡的金光，若不是特别在意只怕会忽略过去，老猴眼中的诧异也只闪过一瞬便隐匿下去。
南断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同时也为这酒的醇香劲道暗感不可思议。
老猴好像很满意南断的表现，若不是身体不允许恐怕要手舞足蹈表示自己的开心得意了。
随后老猴指了指祭坛底下放游鱼肥蟹的第二层的一个空缺位置，再指了指外面，扭动一只手掌做了个鱼游动的动作，复又指了指南断。
南断看着老猴真挚的眼神，突然就明白了，原来自己辛辛苦苦捉来的那条金边怒眼宽鱼是被拿来酿酒了！
“好家伙！我的金边怒眼宽鱼就这么没了，这些野猴子酿个酒这么大费周章全只是为解馋！”南断越想越气。
上前一步，朝老猴一摊手掌，一昂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作为肢体交流的发起者，颇谙世事的老猴自然知晓南断表达的意思，它两只眼珠子一转，当下朝南断点了点头。
正当南断在猜想老猴会拿什么赔偿自己的时候，只见老猴不晓得从哪里找出了一只拳头大的袖珍葫芦，一手拄着拐杖一手往葫芦里灌满了酒，扔给了南断。
南断下意识地接住怔了怔，不明白自己只是要条鱼或者等价的东西而已，为什么这老猴要赔他一壶酒，这用珍贵材料并且配上祭祀仪式的酒明显就超出了自己那条海里捞上来的金边怒眼宽鱼的价值。
南断拿着葫芦指了指，老猴点了点头。
南断拔出塞子闻了下酒香，指了指里面，老猴点了点头。
南断塞回塞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洞口，老猴点了点头。
于是，南断便出去了。
山洞门口的一众猴子的眼睛都看着南断手里的葫芦，盯得南断有些浑身不自在，于是指了指里面毛白长眉老猴的位置示意是里面那位给的，然后便抬手作揖朝自己来的路走去。
这次没有猴再出面拦他。
山路很窄，南断越走越快，到后面简直奔跑了起来。
山洞中的白毛长眉老猴感受着猴群的变化，抵着拐杖低头走进了旁边的小洞窟中。
小洞窟中收拾得很干净整洁，只在左手边的深红色神龛上摆着一只漆黑的匣子，在匣子上方吊着一只装着奇怪蜂巢的网兜。
在洞窟的右边墙上挂着一幅道人的画像，画上的道人面容清癯鹤发童颜一幅仙风道骨的模样，正在一座祭坛上掐指做法的样子。
进了洞窟的老猴望着墙上的画像，面容出现拟人般的恭敬，眼神中露出一丝久远的追忆之色。
待了一会儿，老猴双手一拱，离开了洞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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