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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潇洒去


在还未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濑珖就同笋儿讲过那个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由于濑珖绘声绘色的描述,小家伙当晚就怕得睡不着觉,在匆匆下榻的客栈里边,差点点了一整夜的烛火。

        “如果,如果在我们杀了人之后又有人来杀我们呢?”

        “嗯,这是一个很实际的问题,当然哥哥我不是蝉也不是螳螂,再怎么屈尊也得是黄雀,所以笋儿你大可放心去睡,来一只抓一只,一根根腿按顺序拔掉,来两只抓两只,也拔掉。”

        他双手交叉在胸前,靠在椅子上,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笋儿见了这样子,不满地从被褥里探出脑袋来:“那么,在你把那些可怜螳螂弄残的时候,如果你的背后有一条大蛇呢?要知道蛇是很喜欢吃带翅类动物的...那日在山里我看到樵夫打扁一条蛇之后剖开,里面可都是小鸟的毛毛和骨头。”

        两人其实都困,特别是濑珖,所以他并不想要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在使劲把小子的头按回被窝之后,他自己也歪着脑袋在椅子上流下睡梦中幸福的哈喇子。

        然后就被那条背后的蛇给抓去了。

        不过这些以前的事情,或者说教训在濑珖看来都已经是废话,所以也暂且不提。

        现在换濑珖扯着笋儿的袖子了。

        小家伙很奇怪自己为什么在朝着与人潮相反的地方走,而大家伙一瞬间贼兮兮明亮亮的目光告诉他,今晚有乐子可找。

        毕竟是个月黑风高夜,乃是偷鸡摸狗好时节。

        然后濑珖又以为自己是继大鱼吃了小鱼之后收网的渔翁。

        小偷在摘下那大银袋子的时候身穿绫罗彩带,使得她看起来并不像是小偷,确实,在大家都盛装参与的晚市夜街,千万灯盏里边一身黑,辨识度还是挺高的。

        她穿的暗银边的轻便靴子此时在地上打了个转,一身华衣在瞬间被脱下,且露出了原本穿好的裹身子黑色练功服,然后这位女子纵身跃起,往全州各坊区中居于正中的、杲阳坊去了。

        后面鬼鬼祟祟的跟踪者们眼里都有一些诧异:毕竟他们刚才都是从杲阳坊往夜市街去的。

        入了杲阳坊,那女子在屋顶上疾走,却没有一丝踏中瓦片而发出的杂音,反观带着小包袱的濑珖又要速度又要风度,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正心想是不是该把小家伙一脚踹下去,而只顾着追人的濑珖大公子在察觉到周围的风景越来越熟悉的时候终于一拍脑袋想起来,这女小偷去的地方敢情是渡明楼!

        “却不知道是在渡明楼的哪层哪间了,此小偷一得手便马上离开,定是要见什么大人物...”濑珖这般美好地思忖着,余光中瞟到身手矫捷的那位小偷竟是往渡明楼的顶楼径直奔去。

        看到这儿他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只是有些犹豫,能在顶楼品肴的必定是比大人物还要大一些的人物。

        笋儿看出老哥踌躇,抽了他一下:“追都追到这儿,要是不上去简直就是白跑一趟,反正你是一死不了的黄雀儿。”

        濑珖脸一抽,知道笋儿明里鼓励自己,暗里还是有些小嘲讽,但还是快速地往上面行进了。

        全州一十楼,渡明瞰四周。

        濑珖很少带着笋儿飞这么高。看着不断变小的人群街道树木,小家伙简直要快乐地放出声来,不过为了晚间乐子,他管好了自己的小嘴。

        渡明楼一共十层,构造有些像供奉佛门圣人的大塔,越往上越小,却越精致。譬如一层的建材单是切割平滑的花岗,上到十层,玉石就频现了。谣传建了这座楼的人是全州军系的大统领,花钱毫不吝啬,请来的厨子是最好的,请来唱小曲的是最佳的,地皮也是毫不犹豫地给在了杲阳坊的正中央,足显此人之大手笔。

        堂堂小偷去统领名下渡明楼的楼顶,到底要做些什么?

        找死吗?

        夜空之中,凉风徐徐。

        黑衣少年从贴胸口袋里扯出一块黑布斗篷,将白衣小童藏匿于其中,两人斜趴在楼顶,一边侧耳倾听,一边目不转睛,这是今日独一份的乐子。

        第十层的开阔阁子里,正对着梯子口开了一条大道,夹道摆了二十只供一人落座的食案。夜市上摘走一百锭的女偷正款款落座,她的相貌终于现于光明之中。笋儿看着看着咽了一口口水,心说这么漂亮,何必糟蹋自己去做贼。

        “俞夸夸来迟,自罚一杯。”

        毕竟这是个宴席,女偷已然更衣完毕,她自案上双手取了一只酒盅,后头自有一位侍女上前来斟酒。酒满,她仰头干尽,将空空的盅子向四方亮了亮,得了一片好彩。

        “不愧是我辈中人,爽快。”

        “夸夸一番豪杰风范煞得我们面子挂不住啊,来来来,大家先干一杯。”

        于是渡明十层的人们纷纷举杯。

        除了类似俞夸夸的少数女子,在场的都是横肉可以夹死笋儿的主儿,大家笑呵呵地仿了俞夸夸,向四周亮盅,一时间玉盅子闪闪亮亮好不华丽。

        濑珖呆在上头有些酒荒,咽了口口水,小声贫了几句:“还不是一群盗贼子。喝个酒还傻里傻气,一个看起来还有些气势,这么多个都如此,谅是本爷的眼也要乏。”

        酒液下肚众人不约而同望向主座上的那位青年男子,没有亮盅,因为没有喝酒,这个宴就数他坐得最随意,早就动起了筷子,吃得格外欢快。

        可是没人说他。

        谁叫他坐主位呢?坐主位的就是爷。

        “诸位还是速速开吃,尝尝渡明楼的特色海炒饭,冷了难免有憾。”

        于是众人动筷。

        走道尽头那位爷的右手边第一个客座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相貌和台上的极为相似,一张脸上病色苍苍,座次表明他是仅次青年的人物。这人毫不随意地端坐着,看向青年。

        “翔儿,今日还是先议事再饱腹。”

        青年点头,一拍桌板:“爹说的是,诸位甭吃啦,先议事!”

        众人面面相觑,露出无奈之色,但碍于地位之差只好复将竹筷放回。只是当场子一片静,目光集中于翔爷时,主位上突兀传来一阵划饭入口的声音。

        青年有些奇怪大家为什么看着自己,于是在空中颇有力地挥挥筷子含糊道:“看什么看,议事议事!”

        屋顶偷看的二人看得明明白白,差点笑出声来,这原来是一位傻爷,右座的爹看起来还好不那么傻。

        楼里面的人们心里其实明镜似的,盗财鉴会的大佬黄翼半年前将家业尽数传给了自己傻乎乎的独子*,虽有了爱子的佳名,只可惜这份家业在交到他手上的时候就告吹了。翔爷好歹也算个小爷,局里好生将他待着,锦衣玉食地伺候着,温香软玉给服侍着,最后呢,哎,再不整整,盗会的天算是塌了。老子也有老的时候,总有老死的一天,儿子是小的那一个,总也要变成老子,众人担心的就是这儿,黄翼大人自前些年染了肺病,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何时撒手未可知,这傻儿子肯定是不会再被当成金人儿供着的————但黄翼早已给他安了盗会南方头目的名号,任期两年摆在那儿,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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