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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来者新


席间的二当家支撑不住,终于快步离去。濑珖出厅来看见方才的管家陈响,皱皱眉上前去冒昧问了,得知她的喉咙里头原来是有个说不得的病,早膳时分,除了流质如粥汤稀糊,其余的,不论如何都难以下咽,甚至说是只要硬生生地嚼了吞下也要耗了整天的气力无法支持出行了。

        濑珖依旧皱着眉。其中必有隐情。

        笋儿站在边上安安静静地听了,临走时扯着濑珖的袖子垂着头不动了。

        “给她看看?”

        “你知道我不可能去做的。”濑珖蹲下来看着笋儿。

        “濑珖你不总说萍水相逢何必不救,值时如此!”笋儿倒退几步,小手直直指向濑珖的鼻头,愤怒无比,“为何!”

        青白衫子的小厮支起身子来,站定,伸出十根手指在笋儿面前晃了晃:“能亮几根?”

        笋儿余怒尤在,也认真思考了一番:“五根?”

        而后他面前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两只手掌放的更近了些:“事实上,一根都亮不起来。”

        小子看见濑珖的手掌心里亮着一道微乎极微的小芒,发觉到事态比自己想象地更加严重,小嘴立刻紧闭起来。

        “你知道就好,”濑珖往前头跨了几步,忽而停下来,长长叹了一口气。

        “能帮则帮,能救则救,若能去救,我定去救。”

        两人的步子都动起来,濑珖后头没说的,心里都知道。

        ————

        杲阳坊的中心建筑是全城内最高的渡明楼,而最奢华的却是这样一个府邸——余足府。

        府边上的那些个店铺老板平日里都低低地对这大府窃窃暗语,但论谁都没有一个胆子出去挑明了说:这余足府便是当今天下最炙手可热横行霸道的盗贼的南方大窝儿。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府里头的各位爷们因为近水楼台的关系,没少给其丰厚的利润,这一份的福利让大家住嘴足矣。

        余足余足,财货余足。

        这一尊庞然大物立在全城至东杲阳坊的东北角,临东边的大洋,截着大部分的水产生意,又临北边翼城的大泽坊,来往商客不管有无道行,对于水之深浅不论知否,都要前前后后地打着照应,送礼的高架大马车进进出出从来不少,拜其所赐,余足之名更甚。

        可能闲嚼舌根的人们心眼里都有些疑问:盗贼子们为何做这明面上的买卖。这却是犯了蠢笨的毛病了,官府看着盗贼子,眼里心里蹭蹭蹭的冒火光,凉国高手层层不穷,若是大帝下了剿贼的决心,盗会怎可存至今日?只因明面买卖做的光滑溜溜,得来的也分出税来老老实实入了国库,才得以生存繁衍。

        而最重要的,是百姓。虽说是盗会,南北不一样,常派的义饷救无数百姓于水火之中,民心所向,如何摧之?

        今日的常有霁穿起黑衫子,束袖,腰带上系了一条银带,头顶上是圆顶帽,虽说装束精神无比,可惜脸上依旧残着苍白。濑珖牵着她的枣色大马微微躬身在后头跟着,一只手牵着笋儿。这三位在相遇不到一天的时间里达成的协议,在哒哒的马蹄击路声和晨光微曦中开始。

        然后,余足府前,三人站定。

        “大。”濑珖挺身,活络了筋骨,短短一叹,却听偌大府内穿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二爷安好。”放眼,两个渡明宴上的女下手拱手低头,继而目光凌厉地看向濑珖。

        濑珖抖了两抖,知道自己方才站直身子是极大的不敬,于是立马反手抽了自己一巴掌,红痕隐现。

        于是二人微不可见地点了头,却不知濑珖微不可见地暗暗笑着,开心至极。

        “这是我的远房表弟,单字一个满,常满,给俞姐姐包姐姐行个礼。”

        笋儿偷偷抬眼看着,发现是那二位漂亮俊俏姐姐,软声问了好。

        “这位是小满内家的仆从,今日一并带来,常光,行礼,以后这两位就是你的上司。”

        “俞包二位副手大人,小的方才多有无礼,望大人海涵。小的初来乍到,日后还指望二位多多关照。”

        濑珖拂袖,掀起青白色的小厮衫子跪倒在余足府内的青石板上,显得很是虔诚。

        “常光,现在包掌事带你去领杂物,完事之后到正院来,我等着你。小满,跟上,姐姐带你在府里头转转。”

        常有霁煞有介事地瞟了濑珖一眼,立即牵了笋儿的手往别处迈开。

        “走吧,常光。”包悬悬大走一步,站在濑珖前边,丢了一块牌子给他。

        “余足府最后一位的杂役仆子现在改名叫常光啦。”

        包悬悬在前面走得飞快,濑珖也丝毫不落地跟着,本一路无话,他又想起来早上常有霁呕得不成样子,脸色苍白的事,心里面总是在想着想着,突然有一种要问出口的冲动,一只手伸过来,作出噤声的手势。

        “这个廊子的尽头是北会眼线所在,有什么要说的都丢肚子里。”

        濑珖心知北派与南派互相刁难多年,谨慎之心渐起。

        “我知道你一定不是常光。”

        “掌事,快至北派诸大人的地界,还是不便胡诌了。”

        北内廊边上是密密麻麻的南地乔木,时辰虽早,也只能漏得几点光下来,借着略微阴冷的光源,濑珖见着尽头右手边的小间子,忽然有一铁扇戳破纸窗破风出现。

        “包掌事,这是常二当家新带进来的人?”

        “丁大人,这新杂役唤做常光。大人若无他事我便...”

        “小子生辰几何?说来听听。”里头的大人物接下话头,并不把横在路中央的扇子收回。

        “奎应二年生,北地充州人氏。”

        “肤色偏白,骨骼大开合,肌腱结实,耳垂大而白,回话快且准,看来小子你说的乃是实话。见你面相有大福泽,可为何来我盗会?”铁扇终是抽了回去,随即那扇木门大开,一个老头缓缓步出,捻着胡子开始细细打量着濑珖。

        “回丁大人,小子来盗会就是奔着大福泽的,谋个好职位简单,我大凉国富庶,福泽绵延万千里。不过,要得好禄却要到盗会。”

        濑珖倾着身子,刻意地拉细了声音,偷偷从缝隙看那丁大人。

        “去吧。对了,我提醒你一句,若要大福泽,不如弃南会而奔北会,老夫过些时日便要和北会交替人员,你常光若有意,载你一程也非不可。”

        老头挥挥扇,随口就出了招揽之意,濑珖心中不禁一阵恶寒,但也扮作欣喜若狂的样子应了话。

        “待小子和娶在咸城的内人商量商量,大人。”

        “哦?充州人成家却在咸城?”

        “哦,丁大人,我常光在服侍小满公子的时候,常家给我说了人家,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这.....小的只求大人莫问.....”

        “恩。包掌事,我问完了,你带走吧。”

        包悬悬眉头略皱,唤上濑珖,二人遂离,而那老头将铁扇负在身后,轻轻喃道:“常家若有能力给一个小主之仆包了婚事,那就不应是当年那个常家。我是不是过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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