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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旧时事


“时日已过,也就忘得一干二净。”常有霁将身上的斗篷脱下递给陈响,马匹下人领了去,身后是濑珖和笋儿,演了一天戏此时正卸下行装,正感疲惫。

        “怎么回事,突然说这话?”

        “我是在笑这天下的老百姓,改朝换代间揭竿而起,景况稍稍改却便安心回到农田。不论怎样都记不住。”

        濑珖听着三人的脚步在石鸟居的石道之内回响,突然轻笑一声:“呵,二爷可是在说奎应十九年的室崩之难,上皇暴死,皇家子弟出奔,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泷原王手握虎符轻轻松松登上皇位...”

        “先用饭吧。”常有霁将自己起的话头一把掐灭,抿着嘴走进膳堂。

        濑珖在堂口站着撇了撇嘴,突然大声道:“二爷,您晚上可得好好吃些了。”

        常有霁正在桌上坐定,听得这话只得无奈一笑——想必方才在石道里的提点,聪明如濑珖应是早已摸清所有事情的关系,只是还不清楚,自己早晨为何如此失态,竟无法吞咽小小的几粒花生米。

        这就不必说了。她这么反复对自己念叨时,看到濑珖把几棵草丢到桌上。

        “陈管家,把这几棵草剁成末,掺到你大人的碗里。哦,那黄芽儿就直接掐下来放进去,少一点。”

        一边候着的陈响用奇怪的眼神看那奇怪的草,虽知道濑珖是常大人请来的贵客,却也问了出来:“濑公子,这些是什么草?”

        “叶四,野翎子和阳督草啊,看不出?”

        “公子,恕陈响我不敬了,只是这些草能吃?不过是山野上都是的连老医师都不用的杂草,怎么能给我家大人吃...”

        伸手从桶里又扣了一碗饭的濑珖嚼着菜,一本正经又十分滑稽地朝着常有霁说:“你得相信我。”

        常有霁一怔,于是伸手敲敲桌子说:“陈响,拿去剁了,我现下就吃。”

        “加点糖。”一直默不作声的笋儿扬声道。

        青色的叶四和野翎子汁里头搀了黄黄的阳督草芽,这碗并无历史医谱食谱记录的草汤也没有名字,口味差强人意,当然常有霁也没有心情品尝,只是一口干掉。像完成任务一样,立刻看向濑珖,他正用手指着咽喉处一字一句道:“你这儿有淤火,有旧伤。叶四、野翎子偏寒祛瘀,阳督草润喉去火...”

        “我从未听过这三样遍地都是的草,有这等功效...”

        “啧啧啧。所以说人啊,都自以为是。当年凉太祖和左右打遍天下,为何此类微微草芥的汁不能让你咽下喉头那口气?”

        濑珖叹一口气,但那沧桑感和少年般的表面相组,并没有散发出违和的味道,他将吃得干净光洁的碗筷在桌上摆好,慢慢往膳堂外走。

        已元八年,标武督局司长和京城大族之女成婚,凉国大主突然降下谕旨加封督局司长为二品大员,一时间督局门庭若市来者络绎不绝,铸局器局盐局三司长携礼前来,与主一同畅谈。新嫁做人妇的小姐温婉可人,司长同样一表人才,二人生活融洽相敬如宾。一年后的一个清晨,督局内传来一声清脆婴啼。

        消息传的迅速,宫里的那位大主竟开怀大笑,吵闹着要改元。

        于是“已元”变为“奎应”。

        奎应注定不是一个安静的年号。

        大主一改往昔安逸略有松懈的态度,自奎应元年开始将身边跟随多年的从者中行为不规的一个个洗掉,朝里建起了正风狱,一时间人人自危,无人敢在家中大声说话,无人敢在宴上胡乱买醉。

        大主关的人实在太多,正风狱一度满员,于是狱主上奏,仅有四字——“主可敢杀?”次日,朝上的大主慢吞吞地,严肃地向朝臣大声读出四字。底下的人们跪了下去,从衣袖的缝隙中窥着大主的表情。不知作何反应,那不如将脸埋下。

        而他们听见一道声音在安静的朝堂上想起,那么突兀,那么清脆,于是微微将袖子拿开一些,二品的督局司长站着,取下头顶的方顶管帽昂头道:“大主,可敢不杀?”

        “栉沐,到宫里去,不早了,你们都退吧。”

        一日。两日。

        督局司长进宫三日未出,引得众人思忖,而是日正午,他没拿着原来的帽子出来,只是头上已是新帽,手里是一卷黄灿灿的御旨,他不说话,只是往府邸上走,此刻已身为从一品之官。

        对于宫中三日他之口不提,朝上的强颜进谏也似不了了之,日后从未有人听他提过。

        约三年后。某日落雨,黄昏时分,一队人马开进督局府,府内堂的督局司长正同妻子一起教孩子识字,突然眉头一紧,起身出了内堂。来人年纪看起来稍长,浑身黑衣包裹,只露出半张脸来,那人眉眼冷峻,雨顺着他的帽檐滴落下来。他伸手去抽背上的剑,拂去上边的水珠,剑发出轻微的嘶鸣声。

        他不说话,但知道司长必然懂得这是什么意思。

        司长拔出随身的胡族长刀,爱怜地上下打量了片刻后负起手,站着,盯着那人。

        剑断成两截。

        二人在片刻完成交手,空气中还有那一次交火的余音。是来者输了。

        “我功力尚浅,如何拼斗都是输路一条。可是你知道,是那人让我来带你走,所以你必须被我带走。你太麻烦,徐栉沐。”

        “大人可否将徐某的妻儿留下?”

        “堂堂从一品也如此低声下气,若是天下人看了,不知作何感想,可稀奇归稀奇,他们我要带走。”

        督局司长伸手,于是一块黑铁做的枷锁铐在他的脖颈上,给肩膀一个很重的压力,旋即手也被黑铁铐住。

        “小四小七,把他押走,徐家妻小,转给那位大人。”

        徐栉沐深深回看一眼标武督局总府,里头还有等着自己的两个人,日后到底是见不见得到啊?他叹一口气,只听得边上未走的黑衣卫里有谁高喝了一句“带囚!”

        今日的雨,下的有些急,因为不上朝,所以从一品的帽子没戴着。

        “戴着也遮不了雨啊!”他嘟囔着,散掉身体表面游动的护起,衣衫瞬间被倾盆着的雨点打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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