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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差事


年前外派满年限的官员回朝述职,评定升迁。近年来因灾荒饥馑、各地流民叛乱,罕有政绩卓然的。只有一些世家后代,就在祖地为官,安享太平,履历看起来便很漂亮。旁的官员焦头烂额到处走动的时候,他们能安安稳稳升入朝中,再举荐自家子侄接任为官。

        宁成帝显然对这种官位世袭的情况很不满,但终究拗不过,现下也不是跟世家掰手腕的时候。天子的火气撒到那些庸官身上,今年被革职甚至下狱的官员尤其多,空出来许多位置需人填补,然最终,也是要落到世家手里的。

        谢家自然也有打算,族中边将叔伯辈的推入朝中,边将适龄的晚辈子弟聚起来逐一考评培养。谢玉言这一辈里最出众的是行二的堂兄,他是谢家现任家主的长子,平日最得器重栽培,谢玉言等族弟都不与他别苗头。

        于是族老将年节祭祖这桩最要紧的差事派给谢二郎,他为主理,一众叔伯则在旁帮衬。其余堂兄弟也分派差事,有管采买,有管宴席,有管交际。哪怕是世家嫡支,子弟也不各个都是栋梁。左右只是些琐碎的活计,差事到手,大多出门就丢给管事,去与友人作乐了。呼朋唤友、行散豪饮,贬低俗务,自诩为真性情,然而能从差事上刮多少油水他们心里又都门清。

        谢玉言的父亲不成器,在家中没什么地位,本就争不来什么的人,心里又攒着暗火,在族老跟前提也不提谢玉言一句。

        继母却不甘心少了这么一个进项,把谢九娘叫去教导一番,让她去老夫人面前说话。

        家主才想起家里还有这么一个人,细一想过往六郎也算小有才名,看着稳重得体,不像别人尽学不好的习气。虽说这次行事有些出格,但情理上不算大过,罚过就算了。

        于是把谢玉言叫过去说:“现还剩这么一桩差事,本是让底下人去做的,你若愿意便领去吧。年前有波难民跑去西郊田庄,把半坡上的树皮都扒光吃了。现下判这些流民没为奴隶,需一个管事去看着他们栽树,春天还要他们开荒垦地。你那些叔伯兄弟嫌田庄偏僻无聊,都不愿去。你要是去,田庄产出多少,少了不必你补,多了,除去年年交家的数额,余下都归你自己留着。”

        实际田庄上交米粮一年少过一年,不然也不需要藏匿流民开荒,兴许觉得这承诺小气了,家主略一想又说:“罢,我给你补贴一笔开销,你先栽树去吧。夏天老夫人到田庄避暑,若你收拾得好,老夫人自然有赏,府里再派什么活计,也先给你和你父亲。”

        谢玉言没多犹豫,应了下来。

        家主再看他添了些赞赏暂且不提,当场叫人去给谢玉言支了一笔钱,谢玉言分毫未动,转手交给继母。

        他回家多日,继母难得露了抹笑,留他稍坐,还主动叫人把谢九娘领来。

        “你父亲闲事一概不沾手,哪知道家里有什么开销,”继母慢声说道,“栽树这活虽然苦了些,但田庄上就你一人,产多少收多少,还不都是你说的算。至少往后家里的米粮柴薪,都不用愁了。”

        谢玉言才知道她还有这番打算,不由暗暗苦笑。

        谢九娘看看谢玉言,心中盘算自己怎么才能到那田庄上去住。

        不过即使要去田庄,也得等年后了。

        年前朝廷最大的事情,依然是世家之外官员的调动情况。

        内宦结党横行,但在内宫里,他们还是有所顾忌的。宫中新晋的美人未得宠前受过屈辱,最恨阉竖,一朝得势,叫永巷掌事的大监给她拉车,呼前喝后地从兰贵妃宫外驶过。

        萧夜舟跪在厚实的驼绒毯上,一心多用,边想着这驼绒毯是不是宁州进献的那条,边想着外面骄纵的美人恐怕没多少日子好过了。

        兰贵妃没察觉他已经默不作声许久,在殿前走来走去,怒骂不休,渐渐将过往许多不如意都翻出来一并发作。

        “你舅舅不过是想在御前谋个校尉,你不允也就算了,反而推了顾家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上去。顾家就算了,那苏家又是什么东西,你宁愿提拔苏家人也不愿意帮衬你的亲舅舅!难道他会害你吗,我会害你吗!我养了你这么多年,还比不过一个外人吗!”

        萧夜舟任她叱骂,不解释也不反驳。

        等从兰贵妃宫里“滚”出来,先前那拉车的宦官累得狗似的瘫在宫道角落,萧夜舟见他略停了停,抬手免了他的礼,叫人搀扶他回去。

        尽管这个宦官,从前也欺负过他们母子。

        他缓步出宫,宫门外有人从车里跳下来,拢着天光雪色,急急向他跑来。

        萧夜舟却站住了脚步,望着瓦上晴空,忽然觉得畅快。

        不是因为耳边少女连连的感谢,而是他似乎终于反抗成功了一回,无论是近在眼前的,还是……远在天边的。

        “顾家十二郎,征任长水校尉,掌西北郊骑兵?”

        皇宫中,也有人为相同的话题劳神。皇后放下手,有些费解的回忆了一下:“这个顾十二郎是从哪冒出来的?”

        二皇子温声解释:“是顾家上任家主的遗腹子,宁州那位将军夫人顾氏,是他的亲姑姑。”

        皇后恍然大悟,呵了一声:“我说怎么让个小孩子掌兵,原来还有这层亲缘。顾家这些年低调得很,就因有那么位姑姑,嫡支都不敢离开祖地,也是因为他家子嗣不多,折一个都心疼得紧。”

        二皇子说:“这位十二郎,听说是三皇弟举荐的。”

        “也是你父皇想拴住顾家,不然他磨破嘴说破天也没有用。”皇后淡淡道,“他是想跟宁州那边卖好,只是这次,宁州未必会感激他。”

        二皇子倒不觉得萧夜舟会想不到这点,但若说不是,难道是成心让宁州不痛快吗?二皇子看不懂,摇摇头又说:“他还推举了一位苏家的小郎君,不过年纪尚小又没有名气,派去给掌轻车的虎贲校尉打下手了。”

        皇后疑道:“这又是哪个,有什么特殊之处?”

        二皇子略顿了顿:“他是苏家一位庶子,有个同母妹妹,听说跟三皇弟走得很近。”

        皇后嗤了一声,不屑抛开:“还有哪个需要注意的?”

        “这个,也是没有官职,打发到禁军里历练的,”二皇子含笑道,“是原来那位庆王世子的长子。”

        老庆王死后,王爵被降等传给了嫡次子,原来的王世子身份尴尬,带一家老小回京,美其名曰为老庆王守灵。两兄弟几乎不再往来,保持双方基本的体面。如今天子提拔王世子的儿子,无疑是向现庆郡王传达他的不满,逼他奋发图强,否则爵位再传一代会发生什么,就不一定了。

        庆州好歹只是挨了两下敲打,至于江州,天子对禄王的不满已经达到了毫不掩饰的地步。丢弃江州进献的年礼,贬斥江州而来的官员,“抬举”楚戈的岳家人,试图分化他和仍闷头忙着“剿匪”的禄王。

        不过对比之下,若以花费多少心思为评价标准,天子对宁州的忌惮,着实高过天下任何一个藩王。

        话题最后还说落到宁州身上,皇后说起先前去过宁州的两个世家子,二皇子喝了口茶:“原来病了的是谢家六郎?早知道,我也该去看望他,送些药。”

        “你们有过来往?”

        “多年前见过一面。”

        二皇子前些年一直被关在冷宫里,皇后便奇怪:“你们怎么见过?”

        “是更早些,”二皇子笑笑,“那年随父皇巡游江州,大约……七八年了吧。”

        二皇子微微出神。那年去江州,印象最深的不是沿途山河锦绣,不是江州漆匠精妙绝伦的作品,也不是谢家姿容昳丽像个女孩子的郎君,而是当时遇到的一个……还没车轮高的小女郎。

        人都说三岁看到老,十七岁的枭雄,十岁前便已初露端倪。一脚踏在板凳上,哪怕另一只需踮着脚尖,浑身仍是睥睨天下的气势,豪言:给她三千吊钱,她能兵不血刃瓦解江州。

        若非背景是被匪徒关在地窖里,但凡换个地方,禄王世子都要揪着她的领子要她说清楚。

        当时情况特殊,小女郎为了不让他们睡过去,跟他们说了很多话,唯有这句像极了玩笑的,被他牢牢记住。

        那时他们并不知道小女郎的身份,因她是后被抓来的,听口音不是京城人,又不像禄王世子这样随口自报家门。为了女郎名声考虑,他们都没有问她的身份。获救后因此事有损天威实在不光彩,大人约束他们三缄其口,几个共患难过的孩子也不许互相走动。因他是皇子,才能知道其他人的身份。

        一群本应被精心保护的世家贵族小孩,还有皇子,竟然会被绑架,今日能潜入营帐绑走孩子,明天怕不是要杀王刺驾。天子震怒,母妃遭到牵连,哪怕他也是受害者,也在回京后被打入冷宫。

        冷宫多年,无处打听那几个孩子的消息。

        不过江州风平浪静,当年那小女郎的豪言,还仅是豪言而已。

        那边有人感怀,这边事主本人,压根没有这段记忆。

        云桐曾怀疑在她之前已有穿越者来过这世界一趟,早在谢玉言离开时,系统就试图调取宿主穿越前的世界情况。但这种剧情外的故事调取不易,若能随便查看与上帝视角无异,时空管理局有严格的管理办法,需要申请批准解封。

        官僚系统发展到一定程度都会有办事难的问题,云桐早见识过,却没想到时空管理局也有。系统打包数据、填写申请,因新版老版格式不同便修改了两次,又因时空之间有时差,效率极低。

        云桐再嫌弃,除了在自己的领地内尽量避免这种情况,也没别的办法。

        年前宁州的官员也要去京城述职,不过那些人本就不在核心权力系统中,不在话下。

        北部六县的工作人员通过考核,重整成了与榆宁接轨的新官僚体系。秘书处并榆宁在内的,体系内主要领导班子开了个会,宁州最高领导人楚戈楚大将军出席会议并作出重要指示,总结内部发展情况与来年规划,由录事润色后印成邸报发给宁州官衙内部学习。

        会议的一个重要环节:按国人习俗,发放福利。

        结实却烫手的铁饭碗,正容正心的水银镜,米面粮油糖盐柴薪……榆宁县主指示录事将这一部分抄到对外公开的邸报里,作为百姓年货购买指南,狠狠拉动了一波年节消费。

        同时会议也讨论了外部形势,近有庆、江二州,远有流民、藩王、天子和朝廷。

        虽说现下朝上势力有三:宦官、世家与外戚,然而细究起来,其实只是两帮人——宦官与外戚而已。所谓外戚,背后支持的,也是世家。

        宦官与外戚打得不可开交,云桐却说宦官不足为惧,朝廷真正的大害,是世家,也可说是士族。然而士族也不足为惧,因为京师之外,还有兵强马壮的地方势力群雄环伺。

        东汉末年,陈蕃、袁绍相继发力,终结了外戚与宦官两大势力的斗争,然而士族就能“一统天下”了吗?

        不能。

        因为董卓进京了。

        楚戈有些担心天子征召顾家人的用意,云桐却毫不在意所谓心机,反而说:“那不正好?”

        别管是舅表哥还是舅表弟,在京带兵,恰合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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