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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风云


尽管榆宁从不承认自己有开拓扩张的野心,也不与新遂或其他郡县争名头的高低,像极了其主人楚云桐,从不喊自己要独立门户,至今仍缩在楚戈背后,仿佛真的是个没有獠牙的弱小女郎。但不可否认的是,至少在宁州及相邻的州县之间,榆宁、包括它的主人已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稍一挪动脚步便会引得风云暗涌。

        就像榆宁今秋新造出来用于收割、碾谷的机器,沉甸甸轧过土地,四下蛇虫鼠蚁全都停下准备过冬食粮的动作,探出洞穴,偷偷摸摸窥探这个庞然大物要走向何处。

        北方六县要建新厂的消息,首先告知县衙各专员,而后由专员前去工厂寻找管事或资深工人了解意向,是否愿意接受派遣前去工作一段时间。有工人想趁年轻多多打拼,连道愿意,而年纪较大有家有口的工人管事便十分谨慎,反反复复询问待遇以及派遣的时长、什么时候能调回,即使官府愿意签契书作承诺,他们也没有马上答应下来,要回家商量一下再做打算。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工人听闻风声十分兴奋:他们本就是这六县的居民,早前为生计前来榆宁做工,虽说还不到背井离乡的程度,但榆宁离家毕竟还有一些距离。这些工人迫切的向管事与专员们询问具体章程,为了避免人心浮动妨碍生产,管事择休息时间召集全体工人开了场大会。其他厂子等不及,挤门挤窗前也要旁听,专员承诺过会儿会挨个去宣讲,他们才依依不舍散去。

        人员调动的章程本不难讲,难在要怎么向工人们解释派遣、外借与跳槽之间的区别。

        榆宁各坊各厂归属榆宁县衙,而六县新建各厂则是由军方名义开设,榆宁仅出人才管理与经营。军坊的具体规章与榆宁会有区别,比如楚戈认为最重要的保密、忠诚义务和人员流动等问题,这方面两边敏感度不同,云桐不多参与,全交给楚戈去制定细则。

        专员们让他们先有一个心理准备,而后费了些口舌才向大家讲清楚“为什么楚云桐和楚戈开的作坊不能算一家”这个问题,借此引入了编制的概念。工人们各有理解,顿时哗然。

        原先最为积极,想到回到家附近做工的人变了脸色:“难道去了军坊,就编入军籍了?”

        “自然不是。”

        专员解释得口干舌燥,然而大家还是听得云里雾里,直到散会后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完全冲散了自北而来萧瑟的秋风。

        普通百姓也关注北面的动静,他们于治理地方上或许没什么经验,但小民有自己的判断原则:县主都亲自前去了,必然会有大动静。

        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榆宁的流民们举棋不定:他们已经见过了榆宁的好,自然想在榆宁安家,然而榆宁落户的条件太高,工作机会又被本地人占得差不多,反而这些亟待人手开发的地方看上去更适合他们。

        有不待见流民的百姓嫌他们不知好歹,恨不得马上把他们打包撵去北边,但更多的百姓更为关注的是今冬粮食柴薪价格会不会上涨。榆宁附近不知从哪刮起一股小风:北面那几个县又穷又荒,田里麦子稀稀拉拉,一家糊口都难。县主向来体恤下情,必要调榆宁的粮去支援那边,可榆宁的粮就这么多,要保那边的人不饿死,榆宁的人就要饿肚子。

        此风吹啊吹,倒真引起了一小阵恐慌。不少百姓都去抢购粮食,但官粮铺似是听之任之似的,只要核验文凭询问用途,随他们想买多少。

        百姓见官府这态度,慢慢冷静下来,这时又不知何处有人说:今年秋麦还未收割,仅看长势便知是个丰年,说不定粮价还会降几分呢,现在高价买的岂不要赔本。趁高价赶紧卖出去,待秋收后买便宜的新粮过冬岂不好?

        部分百姓听着很有道理,于是又去粮铺退粮,官粮铺退粮要折价,还要挑保存得如何、碎米多少,免得有人用劣米换精米。百姓嫌麻烦也觉得不划算,街头巷陌屡禁不止的私酒贩子又有了新买卖,勾搭百姓给私粮铺牵线,有多少收多少且不折价,甚至有收粮价比售价还高的。

        百姓不是不知道其中可能有问题,但也不妨碍他们一边往县令邮箱扔举报信,一边加快速度从官粮铺倒粮转差价。

        在第二波买粮风波扩大前,官府张贴告示,指出诱导抢粮与高价收粮都是一干粮商故意为之,是为了逃避官府监管,收买粮米卖到别处牟取暴利。为了粮米能运出城,粮商买通官员私办凭证,贿赂城门口的实习生跳过查验程序。他们不仅将粮食卖到其他县城,还运到州外资敌肥贼,实难宽恕。

        在严惩这些粮商的同时,官府重申粮食的重要性以及粮食外流的危害,并且声明官府存粮足够支撑两个大灾年,若有人再宣扬粮食不足必然心有不轨,接举报将严肃调查处理。

        吸取此次教训,官府将在今年秋收之后严管粮食买卖,大宗粮食交易皆要经过官府审查,私粮铺也要遵守官府制定的律令,由官府审查资格,没有允许不许开张等等。

        大抵与限酒时的禁令差不多,有限酒令在前,百姓回顾这段时间觉得虽然有些麻烦,但对生活影响似乎不算太大。于是这次百姓接受良好,规矩虽然多了一点,但官府这样管头管脚,反而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抄了一批粮商,随着粮食限售令贴到城墙上,这股风波彻底按了下去。见粮食这块榆宁防得太紧,实在摸不出存粮的底来,暗地里的人又换了种说辞,开始煽动榆宁大小商人反对官府查抄商人的财产行为,鼓动他们去跟官府闹一闹。

        有些商贩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当真站到那边去,成天往县衙信箱投意见。同时“反对提意见的意见信”也不间断,点名举报某某商人与外人勾结不轨,请官府整治。至于其中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多少是打着抓细作的名义打击商业对手,就不得而知了。

        唐显与情报部在县衙内部公开了这两次事件的调查结果,给众人敲一敲警钟,让他们知道家业易立不易守,免得他们拿到今年财税总收入的报告就乐得忘乎所以。

        有商贩站队,自然也有商贩缩在后头,任外面暗潮汹涌,他们岿然不动——或瑟瑟发抖。

        冯季与另几个小货郎在榆宁茶馆里听着旁人的高谈阔论,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脸,将杯盏推过去:“现在榆宁想喝口酒可不容易,喝茶吧,榆宁的茶也是一绝,”

        坐他对面的中年货郎小声道:“我知道。江州的茶,都是你们榆宁货商收去,加三四倍的价再卖回来,搭着细瓷一起。偏偏上头那些贵人吃这一套,现在不喝茶汤,都要榆宁的清茶了。江州的茶农穷困潦倒,你们倒赚得盆满钵满。”

        冯季直呼冤枉:“能做茶叶生意的都是大商人,你方才进城也看见了,茶、瓷、酒、盐、漆器、铁器,都是再三审查才能进城出城,还得有特批许可才能在城中售卖。我们这些人顶多鼓捣些瓷器糖纸的,哪有那个本事。”

        中年货郎闷头嘟囔:“还是你们宁州的生意好做。”

        “得了吧,”同桌有人不服气,哼道,“谁不知道你们江州漆器生意最好做,痰盂都能卖成金子的价格。宁州瓷器,在榆宁卖不成价,出了榆宁没人买得起,那些大户成日穿金戴银的,却连这几个钱也斤斤计较,只问我们榆宁有什么流行的款式,宁愿派下人去窑厂外面蹲守也不愿意让我们赚个差价。眼见北面又要建厂,这瓷器的价格是彻底涨不起来了。”

        也有来自宁州的货郎帮腔:“在江州行商多好,减赋减税,比榆宁轻得多。也不像榆宁这样管头管脚,你是不知道榆宁的律令有多少,光是城墙上贴着的契书格式便有厚厚一沓。”

        中年商人说:“我倒宁愿被官府管头管脚,律令多算什么,好歹是写在纸上抵赖不得的。外面都说江州商人轻赋税,你们哪知道背地里有多少盘剥。入城税出城税,打点过城门吏还要给市集的巡吏打点,打点他一份,还要给他上司、上司的上司。想做漆器生意,须要王府批下特许,你们可知那一张特许令值多少钱。一草芥见不到王亲贵胄,要打点看门的那些小人,一层一层的递钱上去,得了许可仅能用一年,下年想续,还要继续掏钱。”

        “不只盘剥商人,那些漆匠也需要官府批文书才能制漆器。他们这张文书的成本当然要算到漆器里,我们承了这些成本往外售卖的时候也就要拼命加价,漆器自然就越来越贵。外人不知道,以为利润有多丰厚,王府也这样觉得,特许令的价钱也一年高过一年,甚至还有半年便涨一次、要你补上先前差价的。”

        冯季听得咂舌,“我们这儿倒是不同,瓷器的价格越来越低。”

        中年商人叹气:“你们不常出去,当然不知道榆宁有多不同。”

        他准备了两口袋散钱准备打发拦路的小鬼,哪知一路上都没遇到勒索讨钱才能过关的。以为是冯季他们有人脉,但他们进城出城也得老实排队开箱验货。

        这一路上额外付出的,也就是有天在路过某个野集时,冯季就地买了些瓜果送给年轻巡管,向他打听下乡的郎中们什么时候到小胡庄。

        榆宁治安颇好,这点让商人们很是欣慰。榆宁拦路打劫是重罪,即使不是榆宁县的范围,但只要铺着水泥路的,都默认使用榆宁的“道路交通规定”。榆宁的水泥路越铺越广,听闻周围县城都在水泥厂挂号排队,北面六县的建设提上日程,水泥需求大增,但也没听说榆宁把别处单子推后先供北面交易。

        榆宁官府处事秉公,可见一斑。

        “……此次去仁春,要劳烦冯兄为我引荐榆宁县主。”

        除了冯季这种为人牵线的迟了一些,宁州本地商人早早便动身,前去北面寻找商机。仿佛一夜之间,仁春便活了起来,楚戈仅是回营点兵,走前打算交代聂泉些话,入城就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摊小贩惊到。

        负责审核摊贩资质、维护秩序、安排巡管、处理纠纷的聂泉疲惫解释,根据商务部专员的预测,这只是小场面,大商人需要到榆宁采买货物,还没到呢。

        楚戈见他萎靡,问道:“可有什么为难的?”

        “缺人。”

        聂泉想起专员们估计的,想把这六地农业、工业、商业盘活需要的流动资金与人口,两眼发直,看向身着戎装的楚戈,重复道:“非常缺人。”

        云桐比他直接,催促楚戈:“快去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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