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项西楚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阁下剑法超群，有胆有识，能识破我千里镖局的，普天之下就只有屠狗坞的十三飞了吧？不曾想十三飞竟是位少年英雄。”
方余放声大笑道：“项总镖头谬赞了。可惜我却不是十三飞。”
“你不是？”项西楚惊道。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能劫千里镖局的镖的人，除了屠狗坞的十三飞，还能有什么人。
“我不是。”方余淡淡说道。
“我是。”十三飞走了过去，笑着说道。
“你是十三飞？”看来今天项西楚吃的惊可不小。
“我就是十三飞，天上地下，只有一个十三飞。”十三飞一字字说道。
“十三飞居然是个女人？”项西楚简直快疯了。南七省绿林草莽的总瓢把子，千里镖局最畏惧的屠狗坞主人，居然是眼前这个笑得很妖娆的女人。
“怎么？栽在我手上你很不甘心？”十三飞冷笑道。她最讨厌看不起女人的男人。
“哼！”项西楚一生纵横天下，从未失镖。若说劫了他的镖的人，是个女人，让孤傲的霸王枪有何脸面在天下镖行立足。他难以接受。“我只是败给了这位剑法超群的少侠。”
“若是我出手，有一百种办法可以擒住你，你信不信？”十三飞冷冷地说道。
“我信。”方余缓缓说道。“十三飞是个了不起的女人，能败在她手下绝不是件丢脸的事情。你在武功上败给了我，却在谋略上输给了她，十三飞。”
项西楚叹了一口气，这才好好看这个令他一败涂地的女人。
他发现，十三飞是个很好看的女人。她眉毛很淡，眼睛好像是一本书，有着读不完的故事。她素颜如水，虽然像个少妇，但她的皮肤粉嫩得好像是幼婴，你在她脸上绝对找不到一丝皱纹。她呼吸起来，那起伏着的傲人的胸脯，像是在告诉你，她是一个能让你很满意的成熟的女人。她笑起来很妩媚，但那眼神却好像告诉你，我能**天下的男人，但却只想得到一个人的心。
在一个男人的眼中，一个合眼缘的女人，无论她做了什么，好像都是值得原谅的。
更何况十三飞岂止是合眼缘的女人，更何况十三飞根本不需要被原谅。
“你看够了吗？”十三飞笑了。
项西楚晃过了神，带着歉意与尴尬说道：“你们要我做什么？”
“劫镖还能干什么？把红货交出来吧。”十三飞接着说道，“我猜它一定在你怀中，你是要我搜出来吗？”
方余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红货一定在他身上？或许在那赶车的趟子手身上也说不定。”其实，方余很清楚红货一定在项西楚身上，只是让十三飞来解答，能让项西楚输得心服口服。
“他在我们劫镖时喊了一句‘轮子盘头’，镖师这时应该护住的是镖车，可这里根本就没有镖车，那么那辆马车里的人就一定有红货。能让你项总镖头押镖的红货，若不在你身上，我是说什么也不会信的。”十三飞说道。
“飞姑娘……项某输得心服口服……此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项西楚偌大汉子，说起话来没之前那么孤傲自大，反而吞吞吐吐起来。“其实这批红货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却比我性命还重要，就在我的怀中。”
方余的剑，从项西楚的咽喉上轻轻放下，回入了鞘中。
项西楚探手入怀，取出的是几张帖子。帖子上当然有字。
“少林戒止大师承启：
诚邀天下武林各门宗师，于五月初五端阳节，汇聚于泰山之巅，参与问鼎天下大会。大师德高望重，乃天下武学者所奉之泰山北斗，更是朝廷钦点明德禅师，望大师能指点一二。昔日少室山匆匆一面，未能与大师畅谈，实为憾事。若能借大会之际，当面讨教，慕风当不甚欢喜。
故人呈上”
这是一封寄给少室山戒止大师的帖子。当然还有其它几封。
“武当开阳真人承启”
“峨眉素心师太承启”
“昆仑不怒道人承启”
这些都是寄给武林名门的英雄帖，帖子上的内容相差不多。
五月初五端阳节，泰山之巅，问鼎天下大会。
“就只有这些？”十三飞问道。
“还有就是已经送完的，都是武林的名门正派，七大派，四神兵。”项西楚答道。
“武当、少林、峨眉、昆仑、崆峒、点仓、青城，华山剑宗的剑、铁幽门的刀、千里镖局的枪、丐帮的棍。”李树乔慢慢地走了过来。
“如此说来，我倒是想通了一些事。”方余眼神里多了几分忧虑。
“什么事？”十三飞和李树乔几乎同时问道。
“点仓的**贼风不平，昆仑的江洋大盗跛脚道人，武当的神秘杀手莫一。”方余叹气道。因为这些人的死，只怕看起来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这证实了方余之前的判断。
“若是五月初五泰山之巅的问鼎天下大会，这些各派的高手都不能参加，各位掌门都已年迈，那锦衣卫就能技压群雄，号令武林，毫无意外地成为武林盟主了。”李树乔说道。
“我早就知道叶慕风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唉……千里镖局从来没有不接的镖，也从来没有丢失的镖，我项西楚就是拼着个人名声性命不要，也不能让千里镖局‘镖走千里，镖行天下’的这杆大旗折在我手里。”项西楚豪气干云，仰天长叹。
“你虽然是条汉子，但却是个蠢人。”十三飞娇嗔道。
“飞姑娘教训的是。”项西楚抱拳道。
“方兄弟，你若是能在泰山之巅力压群雄，做了武林盟主，对你的大计很有帮助。”十三飞突然灵光一现。
“飞姐姐说的是，与其让锦衣卫那些宵小之辈得手，让武林落入朝廷的掌控之中，还不如你来做这武林盟主。”李树乔应道。
“你说这少年英雄是谁？”项西楚看着十三飞。
“在下方余。”方余说道。
“你便是‘小侠’方余？”项西楚惊道。
“我就是方余，天上地下，只有一个方余。”方余学着十三飞的口吻，苦笑道。
只有方余知道，那苦笑的背后隐藏着他深深的忧虑。
自己的机智武功虽能列入一流高手，但锦衣卫高手如云，数月时间，叶慕风的伤势不知是否痊愈，这是其一；锦衣卫处心居虑，在泰山之巅举办问鼎天下大会，看来是有意要一统武林，将武林划入朝廷管辖范围，是不是仅仅只是比武争夺武林盟主这么简单，这是其二；点仓的风不平，昆仑的跛脚道人，武当的莫一，这些人的死与问鼎天下大会有莫大的关联，之后七大派、四神兵会不会陆续有这样被捏造罪名的“丑闻”发生，这是其三；自己年轻识浅，少林戒止大师、武当开阳真人、峨眉素心师太三位前辈德高望重，怎能自己做了武林盟主，高他们一等呢，这是其四；自己身负血海深仇，只恨力量太弱，武功太浅，不能进入皇宫，杀了昏君，若是能借助武林群雄的力量固然是好事，可是这弑君的杀头、诛九族的罪名，哪能让天下英雄一起承担，这是其五。
这五件事缠绕他心中，忧虑从没在他眼神中消失过。他一句话也不说。
他立在这天底下，黄沙中，仿佛成了最孤独的人。
他看不见身边的李树乔、十三飞、项西楚，看不见冷冰、温雨，看不见屠狗坞与千里镖局的人。
他看不见所有的人，他的眼里，只有忧愁。
他的心已不是一潭死水，“武林盟主”这四个字就像是一块石头，投入了他的心湖，泛起了不小的波澜。
但那涟漪散开，深不见底的心湖究竟还有什么？
他自己也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能猜透。
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孤独的人。
天底下，黄沙中，最孤独的一个人。
风，又扬起了沙。
天，渐渐暗了下来。黄昏，就快要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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