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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一桌二椅化万物


国戏之至美,在于空灵二字。就像国画讲究留白一样,戏曲舞台也讲究空灵写意,以点带面,以虚代实,给人留下无限遐想空间。最具代表性的“一桌二椅”理念,就是这种审美的高度体现。

        京剧舞台上,一桌二椅几乎可以代表一切空间。无需任何其它布景,只摆一桌二椅,铺上黄缎绣龙的桌围椅披,就是皇宫;月色绣花的桌围椅披,就是小姐绣房或是公子书房;黄色素缎桌围椅披,是寺庙庵观;青色素布桌围椅披,是陋居寒窑……红色平金的桌围椅披用途更广,它可能是家,可能是旅舍,可能是官府,可能是公堂……铺着红色围披的二桌二椅相向而设,是宴会厅;桌椅后陈设“三军司命”帐帷,是司令部……

        这一桌二椅的指代,千变万化,全凭陈设的方位和演员的表演来体现。《打龙袍》皇帝和大臣站在桌椅上观灯,这时候的桌椅是楼台;《失街亭》马谡和王平站在桌椅上眺望,这时候的桌椅是山丘。《挑滑车》岳飞和金兀术各自站在桌子上发号施令,这张桌子指的是点将台;《龙凤呈祥》刘备坐在桌子上感叹旅途艰难,这张桌子其实是一条船。《文昭关》伍子胥钻入两把椅子架起的一顶红帐内,那是上床;《连环套》朱光祖在同样一顶红帐后爬上高高叠起的几张桌子,那是上了屋顶。《伐子都》公孙子都爬上数张高桌翻下来死掉,那个指代更加玄妙,不存在于真实世界里,而是他发疯后一个急剧变化的心理空间。

        同一出戏里,只用一桌二椅,可以变幻出不同的场景。《长坂坡》中,曹操观战站的桌子是山,张飞阻敌站的桌子是桥,赵云坐的椅子是一块大石,糜夫人跳的椅子是一口井。《状元印》蹿马过桌,这桌子其实是一堵墙;《武家坡》王宝钏逃进寒窑后,搬了椅子向身后一放,并不是用椅子堵门,其实此时这椅子就是门。

        就算在同一幕场景里,桌椅的指代也可以随时变化。《三岔口》发生在旅店里,从剧情上看,布景至少需要一张桌,一铺床,四面墙壁,可是在京剧中,只需要一张光桌。任堂惠进了店房,将灯往桌上一放,此时的桌子还是桌;随后他跃上桌子一躺,这时的桌子指的是床;刘利华入室打斗,两人搬动桌子,桌脚砸了刘利华的脚,这时候的桌子,又变回了桌;刘利华四下摸索,在空荡荡的舞台上竖着摸上去,刚才还可以四下游斗的空间,立刻被他摸出了活灵活现的墙……有谁会觉得这样的变化不妥呢?观众们只看到了抽象,看到了紧凑,看到了程式和技巧的展现,看到了个性与气氛的描摹,看到了戏曲的至美。

        如今或许是为了追随时代脚步,京剧舞台上越来越多繁缛。表现空间,常常要一幕一景,花大气力制作的布景拖来拖去,喧宾夺主,劳民伤财,而且是做多错多。前些日子看《望江亭》,太守夫妻在家中对坐,背景led屏幕是巍峨的楼台外景,活活地让两口子坐到了院子里;第二次看时,舞美做了虚心改进,换了一张室内景片,两口子背后,是一座乡村风格浓郁的阴暗堂屋……京剧的世界里,何必费这个气力?只用一桌二椅,整个家居便在观众的心里。

        (宏济大舞台本周京剧演出:11月29日下午15:00《打瓜园》薛野、赵文宝;《霸王别姬》杨鹏程、高仓健;《红桃山》胡嘉博)

        (配图:《打龙袍》以一桌二椅指代楼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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