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马年说马

马年到来前的最后一周，聊聊京剧里的马。

        京剧里的马，常见又不常见，简单又不简单。说它常见是因为古代以马代步的情形极为普及，几乎所有传统戏都离不开马；说它不常见，是因为京剧舞台上并没有真马出现，甚至也没有力求相似的马形，只以一条马鞭代替。可别小看了这条马鞭，上面蕴涵的学问，说也说不尽，学也学不完。

        京剧里的马鞭，照例以生活中的实物加以美化，柄缠金线或棕线，缀有节节丝穗。和京剧其它道具一样，马鞭的使用也有严谨规则，大体是文人用三节穗马鞭，武人用五节穗马鞭，经马连良先生改良后出现了四节穗马鞭，用于身份不太高的文人。马鞭的颜色大都与马匹颜色相配，如项羽骑乌骓马，用黑马鞭；秦琼骑黄骠马，用黄马鞭；关羽骑赤兔马，用红马鞭；白马银枪赵子龙，当然就用白马鞭。在马匹没有特定颜色的情况下，马鞭颜色依人物的服色、身份及行当而定，如帝王用明黄马鞭，老人用香色马鞭，小生用月色马鞭，武旦用粉色马鞭。至于马鞭上加系黄绸的，代表是宝马，如窦尔敦盗御马使用的马鞭。有些戏里主人特别尊贵而坐骑特别烈性的，还要上一位马童，以繁复的翻扑配合主角，增强舞台表现力。

        马鞭既然代表着一匹真马，当然就不是一个装饰物那么简单，演员拿着它，要表现人物在马上马下的各种动态，不仅传达人物的身份、性格与当时心情，也活画出马匹的形象来。仅上马一步，除了普通上马式外，就有跨腿转上马、飞脚上马、鹞子翻身上马、砍式翻身上马等多种程式，表示马匹的高大、烈性或人物的紧张与机智。作为演员，必须对马头、马身、马尾的位置胸中有数，如武将出战，一声“带马”，属下将马鞭递上，演员并不直接接过马鞭，而是先举右手，在马鞭上方横向虚拍一遍，这表示的是抚摸马身，手扫出的轮廓就是马的轮廓，扫低了马不威武了，扫太高了，马就不是马，成大象了。拉马时马鞭换手，也要一并做个推过马身的动作，不然马头向后，变成倒牵了。

        很多戏里都有精彩的驾马程式，绘出“眼前无马而心中有马”之美境。如《挑滑车》高宠，力战之后，马失前蹄，这在京剧里是一系列的高难动作：“射雁”“劈叉”“抚马式”“拽马式”……最后纯以腿上力量，从一字马的姿态一点点拔地而起，每次都能赢得观众热烈掌声。《走麦城》关羽雪夜突围，“趟马”四次，次次各不相同，活画英雄末路人困马乏的悲壮。《战宛城》中，曹操有段著名的“马踏青苗”表演，只持一根马鞭，表现一匹失控的惊马与一个思想急剧变幻的人，骄横、狂妄、惊恐、懊恼、狡诈，各种情绪交织，都通过复杂的身段演绎出来。

        传统文化，息息相通，其实生肖之“午马”也不是指真马，只是一种象征罢了，如成语中常用的“龙马精神”“马到成功”等等，经过老祖宗上千年的淬炼打磨，都已成为一种抽象符号，点染出空灵而华美的精神世界。马年到了，小灰模仿生肖邮票，画一幅小画送给各位读者，感谢长期以来的关心与支持，祝大家新春快乐，“马上如意”。

        （宏济大舞台春节京剧演出：2月5日《锁麟囊》范金秋；2月6日《四郎探母》王墨、王梓依、张冬梅；2月7日《文昭关》孙慧珠、《洗浮山》杨程、《辕门斩子》孙惠珠）

        （配图：《马上如意》的灰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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